身为广州人,至少也得像。例如,我的粤语还是比较标准的,像“舒肤佳帮你洗掉五大脏东西来源”这种恶心的普通话粤语基本上不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同时也没有“四乡”的口音,更没有香港懒音。在学校里,好多人不是向香港同学学粤语,就是向四乡来的同学学粤语。就算是向广州本地人学粤语,广州本地人也不都标准,因为他们已经自觉不自觉地在讲一些普通话粤语了。
同时,博客必须出现一些只有广州人知道的东西,表达广州人才支持的观点(诸如“撑粤语”之类)。
其实“撑粤语”这句口号就不是粤语。因为“粤语”的粤语不是“粤语”而是“广东话”。香港有一个节目就叫“笑谈广东话”。所以如果给我想个口号,至少是“广东话,撑硬你”。这样字数比较适宜,又适合当成口号来领喊和呼应。
我一直觉得台湾除了国语歌还有一些台语歌很奇怪,每次听到台语歌就觉得很土很怪。我心想,说普通话的人听到粤语歌,是不是也跟我听到土语歌的感觉一样——不知到哪个乡下方言居然还有歌唱这么自得,还唱的是情歌呢!唱的人好像表情很投入,但是嘴巴叽哩呱拉,跟什么原始部落似的。
今时今日广州阿姨们喜欢没事去“set头”或者“健身”“瑜珈”之类,私伙局还是有很多人参加。这种广州往事,现在也只有《羊城晚报》每周日的“晚会”版会讲一下,小时候总觉得晚会版最闷,现在老了,看了的那个周日总是一整晚带着惆怅——没了,那些东西全都没了。我看《叶问》会觉得亲切,我儿子看《叶问》估计都没感觉。
中国社会一两千年没有变过,假如不与西方接触,还可以继续一两千年这样不变。这是一种可持续的发展方式。但是西方人不懂,他们工业革命之后自己不能自给自足,来打扰中国。中国人一开始是闭关锁国的(明智!),但可惜并没有这种实力。广州城的市中心,两千多年地点没变过,现在旧城改造整个老城区改没了,只是整个大中国近现代的缩影。
在广州长大的年轻一代仍然很怀念老情怀,值得欣慰。例如在网上找到一个广东商学院学生的暑期实践作业:西关生活的前世今生 ,还有一个在北影读大学的年轻广州毕业作品:正在消失的羊城。
恩宁路已经拆了,我还没有去走过。我当然不可能去过,因为我生在1840年之后。恩宁路拆迁方案刚定下之初,媒体曾经采访过恩宁路一户老婆婆,她经营着一个天台花园。她说,她在世上也没有几年了,没有什么所谓。但说要她搬家,离开她的花园,她还是不舍得。她说这段话时候的表情,打动了很多电视观众。好多人关心这位老婆婆。下一次等到关于她的报道,就是她去世的消息,那个天台花园也从此没人打理。很多人认为这是因为民不主,要是民主这些人就会舒心,因为政府都听他们的要求来办事。但这只是把人架上贼船之后才说的话而已。野蛮如西方人者,当然非民主不能发展。西方人先教中国人以野蛮、以社会达尔文主义、以丛林法则,当然只能民主能治。不光要民主,还要城市化,还要发展工业,加入WTO,先污染后治理。我第一次在历史课听到“闭关锁国”的时候就觉得舒服,知道它行不通之后觉得很可惜。落后就有捱打的道理不是天然正确的——它恰恰是野蛮的丛林法则。《叶问2》里面,洪金宝叫洋鬼子向被打伤的徒弟道歉,洋鬼子说:这就是你们的礼节么?胜者要向败者道歉?这样的话我不是每天都要道很多歉?我觉得这是编剧写得非常好的一段。
希望中国文化能像当初将佛教变成禅宗那样把民主变成另一种属于中国人自己的东西。每次听说“什么东西到了中国一定会变样”,我都认为中国还有希望。中国做来做去还是搭成一个私伙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