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昨日(5月16日)买《南都》看到了这个报道的。我觉得有很多不满的地方。
第一,这篇报道的主要攻势仍然是“触目惊心”,但是“触目惊心”充其量是一种感情刺激。这篇报道没有给出多少可供理性思考的内容。如果一篇报道只讲究轰动性和眼球效应,那它多数出现那些没有志气的小报上面。《南方者市报》显然一向表示出了远高于此的志气。
第二,这篇报道还是落入了“检测”的俗套。说有什么物质“很难检测”,根本不是新闻;说“但仍然能检测出来”,也根本安慰不了谁。三聚氰胺事件早就让大家明白了,焦点根本不在于凯氏定氮法落后——它不落后,因为它不是为了检测牛奶的三聚氰胺而存在的,它只是一种定氮法。如果人们能够天马行空地“开发”“新的”食品原料,“创造性”地往食品里加化合物,你再怎么检也检不完。假如记者确实没问出来当初是谁教这些人转化蛋白的,那请记者努力,人民支持你——因为这才是矛盾所在。人们最想知道的是,这仅仅是由于纯粹无知呢,还是有谁明知故犯?是谁明知故犯?否则,正如你把医患紧张报道成医生是人渣,无非是帮助医改回避视线,助长了某些人的懒政而已——貌似亲民,实为喉舌。
第三,通篇采访的是“一个妇女”、“畜牧场场主”、“镇民付祥龙”、“镇上老人”等等。除了这些人之外,就数介绍检测难度的王晓峰和中国奶业协会常务理事王丁棉是专家了。检测难度自是次要问题,王晓峰的意见那一段我就不再重复评论了。而王丁棉的意见那一段,我认为是记者的课堂作业——把听回来的但没听懂的记录重新整理成连续的文字交上去。
这一点就不能怪记者。专家在受访时的说话方式是谈话式的,不是发表论文,因此所透露的信息的逻辑结构是很松散的。这样的文字也往往过于罗嗦,不适合直接发表。如果记者自己并不太理解,只是记在本子上,回头难免要重新按适合发表的方式来组织,很容易把次要的东西当重要的东西来讲。
看了这篇报道,我最担忧的问题是他们都选择真皮来做原料么?他们能分得清真牛皮和人造革么?人造革最常有的材料就是软聚氯乙烯(软PVC)和聚氨酯(PU)。如果真的把人造革放进去一直泡碱泡酸,估计能产生不少降解物,而PVC和PU的降解物又恰好是知名的有毒物质。否则外国就不会禁入PVC,重庆人也没必要反对BASF在那里二异氰酸酯工厂了(主要用于合成PU)。这一降解,其含量比真皮在制革工艺带来重金属要高多了。而且那些重金属在泡碱的时候还可能被除掉一点。
我第一次听说皮革做蛋白的新闻的时候,是这样的语气版本:“喂,他们现在又用皮革来做蛋白了,不过有重金属”“呵……”现在既然消费者要求什么都要有蛋白含量,乖乖地光靠收购猪皮,怎么打市场战?我硕士的课题组就另有一个企业项目,羽绒企业想把废羽毛(主要成份是角蛋白)转化成可溶于水、可加工的降解蛋白质。在现代社会,以前只有帝皇才享受到的生活质量已经全民化了,但自然资源却不增反降。这种矛盾,终究是要靠从其他蛋白质源头来解决问题。只不过废羽毛废皮革转化成无毒明胶研发和实现成本很高,但转化成有毒明胶的话,还真泡泡石灰什么的也就行了,而且这一技术50%的化学研究生能做出来。罪恶在于真的做,真的转让技术的那些人。报道里讲了很多当地土法制明胶的历史,却没问出来一开始是怎么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