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不过是庸俗的芸芸众生的体现之一就是那些很多人喜欢的文学作品我居然没特立独行地去讨厌反而盲目从众地也很喜欢,真是寡廉鲜耻。其中一本就是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之所以感到羞耻,是因为人家书早就得奖了我才在那里说“喜欢呃”,显得很菜。人应该在书还默默无名的时候就向别人推荐。等书出名了,再笑而不语。这才经典,让那些俗人们口耳相传道“孙老师早就推荐了呃!”“真是有先见之明啊!”“那肯定啦!”……这样才传奇得来霸气不外露。就算人难免有个后知后觉,那也一定得特别虚伪地藏着掖着,净挑传奇的东西来说。长此以往才能造成一个印象就是“你特别牛”“你就没有不传奇的”,深藏功与名。
所以我都很不想说什么“《世界尽头》一书最打动我的一个地方就是……”这种话,因为感觉所有这些类似的话早就在各个书评、豆瓣条目、百度的村上春树贴吧之类的下三滥地方重复一千遍了。我再说这样的话就会显得很掉价啊很掉价。
也不想说什么“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一段xx”这种话。也许你妹啊?每个人你妹啊?
但如果不说的话那就没话可说了,我实在想不到一个超凡脱俗的词汇来开始抒发我那不过是俗不可耐的情绪。所以归根结底是人俗,词汇陈旧只是借口。但是我觉悟如此透彻,以至谁也别妄想在我面前装,这一点倒又能回报我一点安慰啊安慰。
女嘉宾:“《世界尽头》一书最打动我的一个地方就是书里的世界尽头。”
小S:“废话,不然《西游记》最打动我的地方还是七擒孟获咧!”
女嘉宾:“不是啊,《世界尽头》里面的世界尽头……”
小S:“我不要再听你废话!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女嘉宾:“不是,小S姐,你听我讲,里面的那个世界真的是……”
小S:[鼓掌]“谢——谢~~~!”
今天遇到梅彩阿姨,她一看到我就说要把蔡陈松的电话给我。原来帆阿姨上次吃饭之后就转告梅彩阿姨了。上次跟妈妈和帆阿姨吃饭的时候我问起了几个小学同学的现状。因为我问我妈她都不知道,帆阿姨就比较了解信息。我特别想找的是莫嘉琳。因为我当时本来应该跟他好好玩,但却经常陷害和抓住各种机会兴灾乐祸,真是卑鄙。我后来有几次偶尔翻老照片看到我跟他的照片的时候就会印象非常强烈地想起这个人就是我曾经莫名其妙地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小孩儿。为啥我当时居然这么忍心对这么萌的小正太下如此毒手?说到底我小学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只有被欺负的份,但对比我小一点儿的我也是欺负起来很不留情面,敢情小学男生的世界真的是弱肉强食没公理的啊。男人真是天生的恶魔。
现在良心发现什么都晚了。他小学没读完就转学了。之后就几乎没再见到他,尽管她妈妈跟我妈妈还是一个单位。大家都上中学都住校都投身到各自的广阔天地去了,什么小学老师阿姨大院儿的早就抛到脑后了。二十年之后说不定还结婚买房。只是我恰巧又住回小学的那个大院那栋楼,见回那些阿姨,才勾起小学的各种回忆。我其实是希望自己变回小学的我,找回小学的他道歉。现在再找他,真很难聊起。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太俗了。但不这么问,毕竟大家二十八、九岁了。同龄人除了聊聊工作买房娶老婆之类的事,也不知道还能聊什么别的。再说我感觉似乎只有我如此记得小学的事,尽管我的所谓记起无非是一个莫嘉琳被老师罚站、我偷偷朝他做“抵死”的口型、他看了非常失落和灰心的那一个表情而已。
蔡陈松也是中途转学的。有一段时间每天放学我都拉着他跟他一起回家。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他有哪点特别吸引的地方但就是天天一起放学回家。所谓“特别吸引的地方”就是懂玩特别酷的东西。所以我虽然印象很深但是根本想不起到底跟他发生过什么事。我回忆的画面就是我们在放学路上的一个地方,没了,不是正在做什么,也没下雨也没天睛,他眼睛像在找什么似地望着地上。这就是我想起他的画面。好像他的玩法就是经常在地上找到什么来捡,导致我想起他的表情都是眼睛顾在地上扫视。我们捡到的最好玩的东西就是一个细叶桉树的树桩上渗出来的树胶,摘一坨下来有点像果冻。就这种东西就觉得特好玩怎么是这个状态,捏在手里玩半天,或者似乎特仗义地分给你一点儿玩。
今天梅彩阿姨给我蔡陈松电话的时候,我感觉特别不好意思。其实也是聊天的时候聊起来,回忆一下,想想也就罢了。真说要找人家,似乎又无事不登三宝殿。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我自己的思想早已被污染的缘故。话说,小学那会儿,连青春期都没进入,很多遗憾都没发生,我们相遇就特别对等,感觉大家的历史都一片空白没有什么可比较的,于是我说句“对不起”那就会是真诚的。但二十年之后,三十岁的人,还有什么“对不起”是真诚的吗?或者说,小学那点儿事还重要到需要说对不起吗?
梅彩阿姨说“我不知道你电话,我跟蔡陈松要电话,他就问你的呢,我都不知道。”说着终于翻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蔡陈松的手机。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总之我就笑不拢嘴。也许是因为听到蔡会问我的电话,也许是觉得小学那个蔡陈松突然变成今天一个有手机号的成年人了,不知是什么滋味,该悲凉么好像又不至于,好像还是喜,所以就笑着,但又不知道喜啥。也许莫嘉琳也无非是一个手机号。也许拥有这个手机号的是他的中学同学、大学同学、打球的兄弟们、女朋友(们)、现在工作的同事、领导们。现在突然冒出来个“小学同学”孙尉翔“说是想找回你聊聊啊”,不替对方觉得怪异么?
其实根本都不想聊现在,只想问问他们还记得当时没有,莫嘉琳还记不记得我当时很贱格。如果记得,我就向他道歉,我情原认为当时我们是好朋友。我们本应该是好朋友到现在的。然后听到他说一句类似原谅的话。如果他都忘了,那我也许会有点失落。到底那只是小学啊……我多想了。
小学还有一个同学,他住我楼上,有时会来我家玩。但他三年级之前就白血病死了。他叫关毅宁。所以他并没有成为一个有手机号的成年人。也许为着这个我应该跟莫嘉琳和蔡陈松联系上吧。虽然我们可能因为二十多年不同的经历导致话不投机,但至少为大家还活得不错而在心里默默干一杯(跟得陈昊旻多我也成酒鬼了)。逢年过节嘛也就别免俗发个什么你抄我我转你的贺年短信——谁让我们都幸运地活到了智能手机IPhone的当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