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聊了一下偶然看到的各国流变学会人数。郑融老师在回复中提到了最近中国想争取2016年的国际流变学会议主办权,但竞争不过日本。后来我又看到了流变学前辈写的《第十六届国际流变学学术大会概况》一文,内容更权威更详细。他们在文中进行很真诚亲切的“自己人”式的检讨我们国家流变学研究水平不足。里面也提到了这件事:
尽管我们为争取主办于2016年的第十七届ICR国际学术大会做了大量工作,但最终未有竞争过日本。在里斯本召开的第十六届ICR国际学术大会期间的国际流变学专业委员会工作会议上,决定于2016年在日本京都召开第十七届ICR国际学术大会,这意味着我国起码要等到2028年才有可能主办ICR国际学术大会。
文中联系到我国流变学研究与国际先进发达国家相比水平差距还很大,表现在我们还没有人在ICR大会特邀报告,分会场邀请报告也较少。在ICR会议上我国代表提交论文数和出席人数跟基他亚洲国家相比差距明显。反观我国流变学会人数的巨大,确实显示差距。
但是,我在上一篇文章里也东拉西扯地提到,国际流变学圈子的核心人物还是比较忠于传统话题的。什么“纳米”、“生物”和“天然复合材料”等方向,固然很受大家的欢迎。但是我感觉,想要在流变学圈子获得承认,还是要在传统专题上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我所说的“传统专题”其实也不是局限于已有研究领域,而是说要忠于传统流变学的“旨趣”。我在上一篇文章也斗胆归纳过几个流变学感兴趣的话题,在这里我更任意地比喻为三个系:化工系、物理系和数学系。不管是怎么样的新方向,让人享受化工、物理或者数学,就是传统旨趣;而那些力求发表在纳米科学和高影响因子上的研究,则必须保证其内容具有“broad interest”,结果就是物理化学家不爱看、物理学家不爱看,数学家更不爱看。最近兴起的微流道、剪切带、非晶流体、粒子示踪微流变等研究,则都能让人享爱到一点化学、物理和数学,重要的是传统流变学知识能派上新用场,老流变学家们都爱看,因此就顺利成为了流变学研究的重点了。如果在这些研究领域做得很好,比起在“纳米流变”、“生物流变”上做得好,更容易达到“大会特邀”的机会,毕竟纳米和生物做得好的人太多了。在publish or perish时代,大家的取舍也不一样,发Phys. Rev. E跟发Biophys. J.哪个更“实惠”,是很明显的。影响因子再高,虽做得人已经很多,也能搞点汤水;如果是看来看去只能发在Rheol.类期刊的工作,就算达到大会特邀报告的荣誉,面对学校的行政考核可能还是要吃闷亏。
话说回来,我国不光“流变学研究的历史还不长”,我国几乎所有研究的历史都不长。在历史悠久的传统研究方向上,我国很难有“翻身”的机会;在这些研究领域,跟着人家做做可以,甚至也能发表高影响的论文,但要达到能改旗易帜领导潮流是很难的,所以大会特邀这种的机会不多。为什么在纳米材料方面我国做得这么好?就是因为这不是传统的物理、化学或生物研究领域,时机(2000年左右)也合适,恰好在那时我国已经形成了一股有能力发表SCI论文的力量,高校开始有钱买仪器,出数据不愁了,因此中国的人口优势马上就把纳米材料研究市场给霸占了。现在各种新型材料结构类的论文成了ACS和RSC的主要稿源,他们开了一个又一个材料学期刊,其实从内容看都是重复建设,影响因子却都不太低,若不是有着大量的中国人又投稿又引用,是不会出现这种现象的。大家心理都清楚,这方面中国的研究虽然活跃,但水平也不高,me-too paper很多;奈何大家做得很高兴,又做又引,搞得其他国家越来越多人也加入这个“庸俗”的江湖了,实在只能说是我们大干快上占了先机的缘故。可见,一方面确实要继续提高科研人员的素质,但另一方面,想要成为像美国这种全面领导的态势,除了各种加强建设外,还需要等待历史的惠顾。美国一来受惠于二战,二来赶上了自然科学范式的大转变(20世纪初物理的量子力学和生物的基因学)。我听说,我国现在的社会状态,跟美国1910年左右的社会状态很类似。也许在下一个自然科学范式转变到来的时候,我们国家的社会建设所积蓄的力量就足够使世界科学研究的中心转移过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事情除了人为努力外,还是要等的。2028年就2028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