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在学术方面做事太慢。我的解释是我想做的事跟我的理论基础差太远。我花可能80% 以上的时间去弥补,剩下20%的时间才是正式产出。而且对产出的质量也挺完美主义的。
这可以说是一种眼高手低。但用个词打上标签没什么意义。还是要详细说。
首先这种批评的语境是默认了学习本身没有价值。
是的,学习本身没有价值。学习那么多人最后还是要死,死了啥也没有。所以这种语境是基本靠谱的。学习是为了现在办不到的事,不远的将来可以办到。这个将来不能远到都在病床上等死的那个时候。所以不是毫无选择啥都拿来准备学的。
那么,为什么我会形成种自己不是马上达得到的要求或标准呢?哪里获得的这种品味?还是怪我进入科学研究的方式和角度,我是先看了不少关于科学哲学的东西,再正式作为一名研究生,开始看具体的文献。我不是从文献中学习提问的方式和方向的,而是从我之前了解的元科学层面的认识独立思考“什么才是该问的问题”。这当然就更加独立于“我是否有本事研究这个问题”了。该做而尚未做的问题多半是难的。我现在手头上真正做的,都是一些经过反夏挑选取舍,趣味并不昂然但总算属于我稍微跳一下可以够得着的事情。
当然明白,人不可能学成全才然后才去死, 也明白没有一个问题的完美解决是有限的知识足以支持的。发现知识不足以把一个问题解决到一个满意的程度,应该是常态。我之所以还如此自困可能是一种精英论,至少我见过有人做事平均分是90分以上的,那么事情只需要这些人做就够了。你说你也做,那要么你也平均做到90分以上,要么你别做。89分都是没用的,价值为零。大家需要的是100分的东西。
所以我努力把每件出街的产物做到自己的90分。实际上,我的来自科学哲学的关于“做什么,如何做”的思路,并非主流常识。我努力做的一些满意的成果跟别人需要解释半天,人家才会明白我想做到什么,标准为什么这么古怪。而且还慢。
说白了我觉得应该做的问题是回答了之后能续写教科书的问题。但是我发现大部分人对教科书并不感兴趣。如果你写基金申请书, 你似乎总要去介绍“有什么应用”。你的选题不能仅仅是“扩展我们对XXX的理解”。感觉光以这个结尾,整句话都很弱,像是没说完。大家觉得教科书不是终点,人类知识殿堂的添砖加瓦不是终点,柏拉图的理念世界不是终点,非要在真实世界发生点儿转瞬即逝的效应,才是终点。
毕竟,学习本身没有价值。
终究是,人类生产力的发展赶不上人类社会平等程度的发展。什么知识殿堂,理念世界,得是吃得多么饱,多么富足的人才想的事啊!古希腊靠残酷的奴隶社会,养活着一群奴隶主,能想这些事。现在我们远非平等,剥削阶级却也是焦虑万分。至少我们已平等到富不过三代、哪个富人是过腻了的?都还没享受够。我的想法是奴隶主的想法。看了一堆奴隶主的思想,却不是奴隶主。
这篇东西是在iPad上通过“随手写”功能输入的。第一次正式试用这个功能进行大篇幅的写作。基本可的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