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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娜丽莎的秘密(2)——对油画进行三维体检

《新知客》内部传阅。图片均附有分辨率和版权信息。

尽管目前《蒙娜丽莎》已经受到了最高级别的保护,但是仍然有一块大石头一直悬在罗浮宫博物管的研究馆员心上。前面提到,由于早期保存不当,油画的画板已经发生变形。油画的颜料和清漆层也日益老化,除了发黄之外,还在变脆和开裂。因此,加上底板的变形,颜料脱落的情况危险越来越大。虽然油画已经保存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中,以防止画板的进一步变形。但是,目前画板具体已经发生了哪些变形、严不严重等等,博物馆的研究馆员都一无所知。

2004年,趁油画准备从方形沙龙搬至万国大厅之际,法国博物馆修复研究中心(Centre de Recherche et de Restauration des musées de France,C2RF)联系了加拿大国家研究委员会(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 Canada,NRC)的研究人员对油画进行身体检查,重点是要了解油画的变形情况——尤其是画板顶缘的那条大裂缝、仔细考察颜料层的开裂情况等。同时,也从艺术史的角度对油画进行考古检查,试图揭示关于这幅油画身世的更多故事。

NRC带领了科学家团队从渥太华来到了巴黎,他们还带来了一个法宝——3D激光扫描仪。借助这个仪器,科学家把油画的高分辨率三维形状数据摄入了电脑。从此,《蒙娜丽莎》就有了一个虚拟3D版本。

3D激光扫描仪是怎么获得真实物体的三维形状数据的呢?

首先,使用激光三角测距技术,可以获得物体表面各点空间位置信息。激光器发出的一束激光遇到物体表面之后,形成一个光斑,它的反射光被摄像头捕获。只要激光器和摄像头的位置和朝向是已知的,就可以根据简单的三角几何关系,确定光斑相对于激光器和摄像头的相对位置。

激光三角测距

激光三角测距(2290 × 1729 无版权保护)

进行三维扫描时,激光在待测物体的表面,每隔一段距离测量一次,就相当于建立了一个覆盖物体表面的网点。只要在一个三维物体的正面、侧面和上面各扫一次,整个物体表面的凹凸数据就以网点的形式全部录入电脑。电脑可以根据这些网点的位置信息,重新构建一个虚拟的三维物体。当然,这些网点越密的话,重构的虚拟物体表面就越光滑。这种3d激光扫描技术已经广泛应用在像《冰河世纪》这样的三维动画电影中。但是用在油画文物上,还是首次。由于《蒙娜丽莎》油画稀世无价,多碰一个手指头都担心不已,对研究造成很大的限制。使用3D激光扫描技术,首先一个好处就是非接触、无损。其次,对一个虚拟版的油画,可以在电脑里面翻来复去地测量,甚至任意切割。而且,这一虚拟3D副本还具有极高的分辨率,可以放大几十倍,检查油画表面的每一个细节。

科学家正在对油画进行3D激光扫描

科学家正在对油画进行3D激光扫描(450 × 600 版权保护 允许非商重用)

NRC的科学家与《蒙娜丽莎》共处了两个晚上,分别扫描了油画的正面、背面和侧面。经过电脑运算所构建的虚拟三维模型由超过3.2亿个多边形组成。也就是说,这个三维模型的分辨率达到了60微米——1毫米的百分之六。

《蒙娜丽莎》的三维虚拟模型

《蒙娜丽莎》的三维虚拟模型(450 × 268 版权保护 允许非商业重用)

不吉利地说,如果真实的《蒙娜丽莎》油画有一天真的毁坏了,在我们人类所创造的数字世界里至少还保存了一个虚拟的三维副本,以供后人进行欣赏。

油画画板的高度图

油画画板的高度图(标尺单位是mm 450 × 592 版权保护 允许非商业重用)


画板的横纵截面

画板的横纵截面(官方视频截图 版权保护 允许非商业重用)

有了这一副本之后,研究人员马上回答了博物馆员关心第一个问题:画板的变形程度如何?通过对油画三维模型的分析,画板表面的高度数据被显示在一个等高图上。就好像地图里的地形图一样。从图中可以看出,整个画板发生了轻微的拱起,最高点位于蒙娜利莎头部的右侧,高度约1 cm左右。这还算是一个令人放心的轻微变形。同时,研究人员没有找到油画哪处有颜料脱落的迹象,这对于已有500多年历史的油画来说可谓大幸。这说明,只要今后能为油画维持一个恒温恒湿的护理环境,它就能够继续保存很长时间。博物馆方面可以放心了。

画板表面的纹路

画板表面的纹路(450 × 664 版权保护 允许非商业重用)

此外,研究人员把油画表面的颜色信息去除,仅仅考察油画的画板形状,揭开了原来被颜色所掩盖了的画板面貌。由画面可见,油画表面的大部分皱折其实是木板本身条纹的反映,而并非表面的颜料由于木板的变形受迫形成的。这又让研究人员再松了一口气。同时,那条从画板顶缘向下延伸了11 cm的裂缝,在画面上也清晰可见。画板上的颜料层仅薄薄地浮现出蒙娜丽莎模糊的轮廓。在蒙娜丽莎左手肘部的缺口,就是1956年的投石事件造成的。此外,在其右手手肘部位又发现了一处修补痕迹。这些信息都是光靠肉眼难以发现的。

蒙娜丽莎的秘密 (1)——有惊无险的500年

《新知客》内部传阅。图片均附有分辨率和版权信息。

Mona Lisa

Mona Lisa(2835 × 4289 无版权保护)

告别了中世纪,意大利的佛罗伦萨——这座欧洲最大的城市之一—正带着车水马龙的繁嚣步入十六世纪,文艺复兴的强盛期。

一对佛罗伦萨的中产阶级新婚夫妇,为了庆祝刚置好的新居和将要出生的儿子,满心欢喜地找到了画匠列奥纳多·达·芬奇,请他为妻子画一幅肖像以作留念。达·芬奇直到去世前一年,才最终完成了画象,并以4000法国盾卖给了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自此,这幅画就从画中人的世俗命运中独立了出来,拥有了它自己的生命。时光流转500年,那位妇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画像已成为了全球性的一个文化标志,至20世纪末,已被使用在300多幅油画和2000多个广告中,平均每周就有一个新的广告使用了自己的肖像。这就是著名油画《蒙娜丽莎》(Mona Lisa)。

来自完美的疑问

每一次人只要第一眼看到这幅油画,都会被它的完美(perfectisimo)所征服。历史上对该画的溢美之词也不绝于耳。画中的美人是谁?达·芬奇到底使用的什么技法使得该画令人感到这么真实和生动?这些最直接的疑问,却成了萦绕该画多年的秘密。艺术史学家的研究资料来源长期以来却仅限于两处:一处就是油画本身,从油画中的内容找出蛛丝马迹,破译出答案;另一种就是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其他人关于该油画的文字描述,对这些文字资料还要辩别真伪和可信度。

从这个角度来看,艺术史的研究跟侦探破案有些类似,一方面要仔细检查现有的证物,另一方面要尽量从目击者口中获得线索,还要警惕目击者本身在胡说或者添油加醋。

画中人身份重要证据

印刷字旁的手写笔记证实了油画中人物的身份,保住了油画《蒙娜丽莎》之标题(2500 × 757 无版权保护 来源:海德堡大学)

关于画中人的身份,最广为人知的历史资料就是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乔尔乔·瓦萨里(Giorgio Vasari,1511-1574)对该画的描述,其中明确地介绍了该画的模特儿身份是一位商人弗·德·焦孔多(Francesco del Giocondo)的妻子——丽莎·德·焦孔多(Lisa del Giocondo)。因此,瓦萨里给这幅油画起了个至今广为人知的标题:Mona Lisa(Mona是尊称“夫人”的意大利语)。从油画上看,人物的右手搭在左手的上面,这也是已婚女士的传统姿势暗示。

然而,由于瓦萨里与达·芬奇不是同时代的人,也没有亲眼见过该画,只是根据其他人的描述以及自己对达·芬奇其他作品的认识进行的想象来描述这幅油画。因此,学界对于瓦萨里记录的可信度一直存疑,自油画于十九世纪中期重新引起关注始,关于画中人身份的问题一直众说纷纭,甚至有人认为该油画的标题应该改掉。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发现了更多史料支持瓦萨里关于画中人身份的说法,特别是来自海德堡大学图书馆的一页书稿。在这份1477年,由佛罗伦萨总理府官员阿·韦斯普奇在一段对达·芬奇艺术高度的评论文字旁的空白处,手写添加了一段笔记补充说:达·芬奇目前正准备为丽莎·德·焦孔多的画像工作。这段字迹的年代也被确认为1503年10月——好与达·芬奇作画的年代相符,绝对性地证实了瓦萨里的说法。这幅画的模特儿身份才终于获得了普遍接受的统一答案,《蒙娜丽莎》也继续作为该画的名字为全世界所熟知。

Mona Lisa的眼部和嘴部

Mona Lisa的眼部和嘴部(745 × 469 无版权保护)。人物的眉毛能看得出来吗?眼睛和嘴部的阴影勾勒堪称完美。

其次,由于年代久远,油画已经变黄发暗,表面布满了因干燥而开裂的细缝,许多细节已经难以直接从油画上辨别出来。例如,从未见过油画的瓦萨里曾经特别地描述过油画人物的眉毛部分画得如何精妙,但从现存的油画上很难看出人物有眉毛。这眉毛到底是瓦萨里自己凭空想象,还是因油画的退化而黯淡消失?除了眉毛,还有人物的头纱、头发、衣服的款式和颜色等等,再加上人物身后的自然风光,都由于油画表面涂层的老化发黄而发生严重的颜色失真,仅能从个别涂层较薄的的地方窥见到一丝原来的鲜艳色彩,但是历史上的对此画的描述却曾经如此光彩四射,让人不仅对该画的本来面貌十份好奇。但碍于油画的珍贵,又不敢贸然对其进行擦洗。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达·芬奇在画中所使用的sfumato技法。sfumato是达·芬奇自撰的意大利单词,取义于意大利语sfumare(“逐渐淡化”)。大致上认为,这种技法是由前人的多层作画(paint in layers)和透明画法(glazing)技法综合而成的,但是在达·芬奇的手中,这种技法的效果达到了前人无法企及的地步,这也使得sfumato的作画过程和细节问题成为了众多艺术史学家对《蒙娜丽莎》这幅油画的最大兴趣。你瞧,画中仿佛有一束光线打在人物的脸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五官,反射出娇嫩欲滴的肤色。眼睛附近的阴影过渡平滑自然,看不到任何笔触的痕迹——它甚至比现代摄相术获得的照片更加神奇,因为在那阴影区域的底部似乎有光彩渗出。有但这些仍不如她的手来得勾魂,达·芬奇对人体解剖的精道了解在此展露无遗。除了人体本身,人物背后的风景,也似乎蒙上了特殊的烟雾。这一切都使该画成为了sfumato技法的典范。可惜,无论是达·芬奇自己的手稿还是同时代其他人记录,都难以重组出sfumato技术的的用料、步骤等具体细节过程,从油画上也只能看到最终效果。达·芬奇的天才也一直无法细究。

失窃与破损

油画失窃

油画失窃(308 × 287 无版权保护)

在《蒙娜丽莎》的生命的头四个世纪,她的微笑一直是默默的,并不广为世人所知晓。自弗朗索瓦一世(1515-1547)把该画买到手之后,悬挂在枫丹白露宫的皇家浴室中。传至路易十四时期(1643-1715),油画转移到凡赛宫。法国大革命时期(1789–1799)被移到拿破仑博物馆——即现在的罗浮宫,期间拿破仑一世曾经把它挂在杜伊勒里宫的卧室里。据传,在法普战争(1870-1871)时期,还被藏于法国一个秘密的地方。油画就是在这轮番战乱中幸运地保存了下来。

Gallery of the Louvre

油画“Gallery of the Louvre”,画家是S. Morse——就是发明电报码的那位,他也是一位画家。这幅油画是反映他于1831-33期间游览罗浮宫的方形沙龙(Salon Carré)时所见。《蒙娜丽莎》被挂在门右侧不起眼的角落。根据当时的照明技术,这一位置是不利位置,用于放置不那么重要的作品。(1600 × 1087 无版权保护)

进入十九世纪,达·芬奇最著名的作品是《最后的晚餐》。尽管受制于交通的发展,当时能够亲自到博物馆欣赏该画的人很少,但是该画被翻印在各种印刷品上因此广为人所知。而油画《蒙拿丽莎》则由于达·芬奇使用了划时代的技术:sfumato (后人所撰词:取自意大利语fumo“烟”一词。sfumato在本文暂译为“晕涂法”)——即在人物脸上展现的凹凸的阴影过渡——难以在十九世纪初的印刷技术上恰当地展现,因此,“蒙娜丽莎的微笑”一度不如“犹大的惊恐”闻名。直到十九世纪中期,一位诗人大肆渲染了《蒙娜丽莎》所体现的女性之诡秘(Femme fatale,“妖姬”),加上象征主义运动的兴起,才开始稍微引起人们的注意。真正使这幅油画名声大噪的是一次失窃事件。1911年,一位画家在游览罗浮宫方形沙龙(Salon Carré)时发现,原本挂着《蒙娜丽莎》的地方变成了一堵空墙。原来,该画已在一天前被盗画者大模大样地从墙上取下来带走。事件一直惊动到法国国家刑事调查处,并占据了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警方奋力调查了一番却没有找到关键的破案线索,一周后罗浮宫重新开放,成千上万的巴黎人半信半疑的涌入方形沙龙,然后毫无例外地带着失望涌出——油画是真的失窃了。它目前是否完好?是否遭到了粗鲁的搬运和搁放?油画上的颜料是否发生了无可挽回的脱落?甚至,油画是否已被撕裂扔到了大海?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种种最坏的情况。两年后,正当乐观的巴黎人已经接受名画将永久失落的事实并不时拿来调侃的时候,一家古董店收到的出售《蒙娜丽莎》油画真品的信件使事件出事了重大转机。根据此线索,窃贼很快被捉获,油画也在距其原址不原的地方被找到。此时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证明寻获的油画恰为《蒙娜丽莎》真品,而不是出自某位技法高超的临摹者之手?方法是:观察油画表面的裂痕!

早在油画刚完成的16世纪,表现就被刷上了一层保护性的清漆。随着年代的流逝,这层原本透明的漆层因老化和温湿条件的起伏而变黄、开裂。一位技法高超的画家,也许对油画的细节作完美的临摹,但任何人都无法复制重现原画特有的表面裂痕。根据这一与生俱来的指纹,那幅被找到的油画被证实确为失窃的《蒙娜丽莎真品》。

油画表面的裂痕

油画表面的裂痕(876 × 524 不受版权保护)

不久,战乱再次到来。二战期间,为了躲避德国的侵略,油画再次从罗浮宫迁出,先是暂存于昂布瓦斯城堡(Château d’Amboise),辗转至位于马蒂耶勒(Martiel)的 Loc-Dieu修道院(Loc-Dieu Abbey),最后存保存在位于蒙托邦(Montauban)的安格尔博物馆(Musée Ingres)。然而,可怕的事情偏偏出现在战后。1956年,展于安格尔博物馆的油画的下边缘被泼酸液而遭到了污损。同年12月,又有一名玻利维亚籍人士把一块石头扔向油画,造成油画中左手肘附近的一块颜料脱落。后来这一块空缺被重新补画上了。

油画的防护玻璃

油画的防护玻璃(264 × 322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Share Alike 1.0 Generic)

是的,在那些年代,这幅500岁高寿的油画在展出时是基本毫无防备的,窃贼可以趁无人时把它直接从墙上取下,极端分子可以直接把酸或者石块投到油画表面。不过,正是这些教训了博物馆。不久之后油画被防弹玻璃保护了起来,并成功地此后的避免了几次攻击——1974年油画在日本东京展出期间,一位残疾女人向油画泼洒红油;2009年,在罗浮宫,一位俄罗斯女人又把一个茶杯扔向了油画,在防弹玻璃的保护下,油画均完好无损。

修复与翻新

油画《蒙娜丽莎》在历史上也经历过几次修复和翻新。前文提到,在油画刚完成不久的16世纪,油画的表面就被刷上一层透明的清漆以保护颜料层。尽管这项针对油画的动作尚算得上克制,但是清漆很快就因变质而发黄和开裂。

1809年,藏于罗浮宫油画遭到了一次有史以来最大胆的清洗。根据负责次次清洗的Jean-Marie Hooghstoel的记录,曾使用酒精来擦拭油画。这一行动使得当时油画表面的大部份保护性清漆被洗掉,同时包括部分油画本身的颜料。其中,Hooghstoel的最大嫌疑是擦掉了蒙娜丽莎的眉毛。自1850年之后该油画开始闻名以来,人们一度认为画中蒙娜丽莎原本就没有眉毛,还有人进而解释剃掉眉毛是16世纪的一种时尚。然而,在关于此油画的最权威史料——1547年乔尔乔·瓦萨里的描述中,明显地提到了这幅油画中眉毛部分的自然,说明油画原本的人物肖像是有眉毛的。在进行了过分的清洗之后,Hooghstoel给油画重新上了清漆。

除此之外,1906年罗浮宫的油画保护人员Eugène Denizard又对油画进行了一番修补,包括给油画边缘被画框磨损的部分补上清漆。1913年油画失而复得后,也是Denizard负责给油画上的一些小划痕进行重新补墨,对油画的污渍进行了清理——但没有像Hooghstoel那样使用强烈的洗剂。1957年,在前文提到的投石件中油画左手肘部位脱落的颜料,则由Jean-Gabriel Goulinat用水彩补上了。

画板背面

画板背面,可见顶部装有一条用于固定裂痕的木片(250 × 366 © Aspect Art 2004-2009 Aspect Art)


画框加固

画框加固(336 × 474 来源:http://adynaton.blogspot.com/2008/03/greatest-leonardo.html)

除了擦洗之外,油画的画框也被频频更换。最初在弗朗索瓦一世时期,油画的原来的画框被卸掉了。而且还被置于皇家浴室。油画的杨木画板在湿度和温度不断变化的环境中发生了无数次膨胀和收缩,画板由此产生了分布不均的内应力,发生了弯曲变形。一条裂缝因此从画顶的边缘开始,一直发展到人物头顶,长达12cm。十七世纪,油画被装上了一个雕花的核桃木框,但并未对画板的裂缝进行修理。到了十八世纪,才有人试图在画板裂缝后面叠上一条核桃木片,用两个蝴蝶状的支架进行固定,以防裂缝进一步发展。到了1809年拿破仑收藏时期,画框又换成了一个装饰华丽的洛可可风格。至于现在人们所看到的画框,是1906年贝昂伯爵夫人(the countess of Béarn)赠送的,与油画同时期的画框文物。1951年,油画在装饰性画框的后面加装了具有良好弹性的榉木横梁,进一步限制画板的热胀冷缩和变形。由于蛀虫害,这些横梁又先后被换成了枫木和金属材料的,博物馆还在虫蛀过的的地方用四氯化碳或环氧乙烷进行薰蒸处理以杜绝虫卵,最近的薰蒸操作在1985年。

进入新千年,平均每天涌入罗浮宫只为见一次《蒙娜丽莎》的游客高达四万人。为了改善参观条件,2005年,罗浮宫把这幅油画移至新的空间——万国大厅(Salle des Etats),后者为此还专门重新装修了一番。这幅曾经被低估而被挂于角落的,尺寸仅为77 cm × 53 cm的小油画,现在独占了大厅中间的一整面隔墙,展区可容纳的人数因此而得到扩大。油画被保护在一面防反射、防弹的玻璃之后,处于一个恒温恒湿的密闭空间,其内部的相对湿度和温度严格调整在50%和20°C左右。同时,在油画周围的四面八方密布了先进的防盗传感器。这应该算是能为这幅名画所提供的最安全的展览环境了。

也因为此处搬动的机会,博物馆邀请了科学家团队对油画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和学术研究,不仅确定了油画的“健康状况”,还借助现代分析技术,揭开了一系列隐藏在此油画之中的秘密。

(待补充图片:《蒙娜丽莎》的500年之旅。是在一幅地图上勾勒出油画存放地点的变换,并在旁列出油画经历的大事记。)

MIT公开课件及其它

本文内容如下:

  • MIT公开课件
  • J. Polym. Sci.头20名引用数文章
  • 评一下《经济郎眼》

MIT公开课件

我迷MIT OpenCourceWare(OCW)的时候大概是硕士研究生二年级。当时我只是想学习如何进行重结日,但信不过国内的有机化学实验教材,所以除了根据Vogel’s Textbook之外,我还上网找人家的教材和参考资料来看,包括视频。就是这样搜着搜着搜到了MIT OCW网站。虽然那时候觉得上面东西很多,但能信息量足够自学的其实不多。而且有资料的多数是本科公开课,那些比较专门的研究生课程能下载的资料都很少。最终,MIT OCW对我的帮助就是,了解到了国外同专业的大学生本科和研究生阶段都需要上什么课,认识到在国内读研究生具体不足在哪里,然后通过自学力求跟国外看齐。具体资料真正有用的就只有一个常微分方程课的全课程录像——这算是在MIT OCW上面最牛逼的资料了。

最近新闻说MIT OCW获得了AAAS颁的Prize for Online Resources in Education(SPORE)。大家可以去这个奖的网站看看以往的获奖名单,这就可以了解到除了MIT OCW之外还有什么online resources in education了。

中国人对于免费的东西习惯于不加思索,有就抢,没有就拉倒。这些课件,全都是MIT教师的脑力劳动成果,享有知识产权。为什么会有免费呢

J. Polym. Sci.头20名引用数文章

最近J. Polym. Sci., Part A: Polym. Chem.选出了办刊以来引用数量最高的20篇文章。流变学博客It’s the Rheo Thing对其中三篇进行了一些议论(要翻墙)Flory-Fox玻璃化温度经验式合成有成膜性的聚乙炔。之所以选这三篇,是因为其余的17篇全是reviews(我怎么发现不是?)。这三篇文章所代表的研究工作都是诺奖级的。高分子科学的诺贝尔奖,再加上最初的《论聚合》,大致上就这样了。

话说其余17篇好像并不全是review。其中一篇是我个人非常熟悉的PEG端基修饰牛文

评一下《经济郎眼》

今天一起床发现范编给我发了广东卫视《经济郞眼》的某一期,主要是讨论霸王洗发水致癌事件。这个节目我早就知道,我就在广东。郎咸平还不止参加这一个电视节目,我从来不看。现在就算王鸿飞再讨厌“公共知识分子”,你没办法拒绝他们。这个《经济郎眼》的节目形式抄袭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这个不说了。所邀请的公共知识分子水平也比《三人行》差得远。知识分子之间当然喜欢搞锵锵三人行,谁都喜欢搞,就连民工也喜欢,喝点小酒儿,吹个小牛儿。当然文化层度不同吹的内容可能不同;思维能力不同发现问题的深度也不同。媒体之所以要专门把知识分子之间吹的小牛公开播放,就是觉得这有收视率。大家以前喜欢相声,现在喜欢看《经济郎眼》或者《锵锵三人行》,意思其实都差不多。关键是说相声毕竟不是写论文,谬论不仅不可避免,而且越多越好,否则怎么能引起人的心理反应呢?怎么让人发笑呢?所以不要说《经济郎眼》,就算是《锵锵三人行》,看完一期节目,你是没法儿把嘉宾和主持人的说理部分连成一块的。节目完了你记住的也许只是嘉宾曾经透露过的一些史实、佐证、以往新闻等事实性的信息。这些信息也许还挺有价值,你原来不知道,你看书少,人家看书多,冲这个还算值得一看。可是像《经济郎眼》这种,说理东拉西扯连不成一片,事实也众所周知,它就算讲我老爸老妈,我也懒得关注。

电视剧《手机》里的严守一,作为荧幕形象,他是所谓“广受”观众欢迎,但仍然有很多人烦他。他在主持“有一说一”的节目,结果喜欢这节目的人真觉得世上真可以有一说一。事实上他并不能免疫于复杂的工作关系和社会关系。他如果不撒谎哪怕是一次,他就要马上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些在《经济郎眼》里热血沸腾地针贬时弊的人,节目录制完了之后也无非是做回自己。他们说点儿话只是为了给观从听,但非要装出不吐不快的表情。那些骂霸王洗发水的人,在骂的时候,顺便把所有商人都骂了,似乎他才发现所有商品都是忽悠,似乎他原本可以不买任何商品的,全是被忽悠了才花钱的。结果骂完了,气消了,他们又去超市了。

《手机》里面,费墨的妻子李燕说,他们这些名人,都是装的,跟别人装习惯了,不知不觉回到家里也装了。我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人家还真没装。关键是,当初是怎么有名的?为什么有名?按理说,如果你研究物理很了不起,你只会在物理学界闻名。但牛顿全世界都闻名了,非物理学界的人到底都是稀罕他啥呢?一个苹果的经典。假如牛顿很在意这个“出名”,他要保持自己的名气,他一定不会去强调物理学,他一定到哪儿都不忘提那一个苹果。牛顿要是成了一个“公共知识分子”,事情就会是这样。就回到李燕身上,你也要问她,当初你又是怎么喜欢上费墨的?她的台词恰恰也是:当初我就是因为崇拜他所以才跟他好上的。

所有这些所谓“一般公众”的思维就是,先自己拔高世界,再到处控诉。公众的性格跟女人是一模一样的。以前我以为都是媒体为了没事找事说,把公众教成这般德性。但是现在我越来越怀疑是公众本身这样,媒体只是顺从。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顺便说一下,原来梁文道也有人讨厌。对于普通人,你自己的做人原则是什么,坚持就是了,不用去在乎身边那些不以为然的人。但问题是,普通人也不会故意把自己的做人原则和观点晒给所有人看啊。名人就是主动或被动地这么做了。很多人原本不认识你,不是你身边的人,但是现在成了讨厌你的人。大家觉得这么多人认识你,你的观点就不再是你个人坚不坚持的问题了,而是所造成的“影响”问题了。这些人,脑子糊涂,很易受别人影响,但是对于自己很易受别人影响这一点,倒是清楚的。在公众之中,如果出名,不管是人(知识分子)还是事情(例如科学),你都要从你原来的东西变成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