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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对科学感兴趣”?

看了量子熊猫在豆瓣转的文章,既觉得这样的话被说出来的机会确实少,但又觉得不应该成为让人“幡然觉醒”的什么“恒言”,因为这些事实和道理都是只要一个人自己关心和思考一下就都能得出的、不能一句“每个人想法不一样”能够逃避掉的普遍真理。但是我发现,像我这样常常变了态似地不断反思自己当前行为的人并不多,往往事后能反思一下的已经很好了。当然,不是说我的做法就好,因为这使我几乎没办法把任何事情继续下去。就好像做运动要喊1234。我做了1之后就停了,因为我陷入了对1这个动作的无限反思中。

文章里倒是有一点值得拿出来说说的部分:

第一个问题,大家有时会问自己,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做科学。为什么你会对科学有兴趣?人家也问过我,常常有所谓标准答案,也就是fallacy,最常见的fallacy就是“我从小就对科学有兴趣。”大科学家都是从小就对科学有兴趣,所以他们变成科学家,我说这是fallacy。为什么呢,没有做科学之前,不知道什么是科学兴趣,所有这些兴趣都是superficial。假如你说对科学有兴趣,为什么?你爸爸妈妈给你买一些科学漫画、科学书籍,你看了很有兴趣,但是你不知道这些兴趣是因为你爸爸妈妈说:“你真乖,真好学。”夸奖几次之后,你就多看一点,然后觉得自己对科学有兴趣,但是你不懂科学。你不做科学就不知道什么是科学,包括大多数说我对脑科学有兴趣,你不知道真的做科学是怎么回事。Real interest comes from doing science.

我有时间可以讲我自己为什么有兴趣,简单一句话就是说我一直不知道我真正的兴趣,直到我做科学做了十几年以后,我才发现科学真的是有意思,而且我是越来越有兴趣。(兴趣)是慢慢出来的,有些同学进了实验室说,我对这个东西有兴趣,给你做一个其他问题你就没有兴趣,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假设这个问题马上 能出一篇Nature paper,你有没有兴趣?只有你做了工作,你好好做,做成了,有positive reward来了以后,你就有兴趣了,倒不会像之前那样要有Nature paper才会有兴趣,你的实验做成了,发现了一个新的现象,那就有兴趣,人家没看到的你看到了,不管是多大的新发现。在做的过程中才真的有(兴趣),不要强调你对什么有兴趣,没有用的。另一个我想说,将来你build up科学要早,越早越容易获得成功。因为positive reward,你第一个project做顺了,做成功了,做出来东西,出一篇paper,你的contribution可能不是最主要的,你就是跟着师兄一起做,做成功了,就是positive reward。你不要第一次做一个实验,做一个很难的问题,一定出来一个很重要的结果,这个你的failure是很可能的。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你自己想做一个很难的问题,到最后就不成功,就感到frustrated,三年四年后你对科学就没有兴趣了。

这是关于“科普是扯蛋”的明证。我一直要把科普“贬”为“从科学中挖掘人文意味”,偏偏不受科普“志愿分子”的待见,觉得这样使得他们所做的事情的伟大程度大大降低。为了维持一定的伟大程度,他们不得不一直坚称是在“传播科学”,满足“对科学感兴趣的大众需求”。这里所说的大众——他们的对象——当然是未进行过科学研究的人。问题是什么叫“对科学感兴趣”?全是假的。真正感兴趣的无非是科学的“人文边角料”、猎奇、名人佚事之类,所以活该松鼠会辛辛苦苦经验,这类科普小品、专栏在平媒充其量只能上周末副刊的右下角。

所以为了扩大影响松鼠会要触动新闻热点。因此又有了与社会新闻事件密切相关的一类科普,这类科普基本上是食品和日用商品安全事故的“补习帖”。关于这种科普我也早就批评过了,这里还是引用别人的话,李虎军在微博上说:

【科技传谣才是主流】2005年5月,我应湖南大学科技传播所所长李浩鸣教授邀请,参加在岳麓书院举行的科技传播论坛。轮到我发言时,脱口而出,“科技传播在国内根本不是主流,科技传谣才是主流”。与会者笑了起来。但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事实”。几年过去了,“科技传谣”之事在媒体上仍然屡屡出现。

我觉得这还不是谣传不谣传的问题,而是现在的媒体变成立场的战场。环球时报有多离谱,南方报系就同样有多离谱。科学松鼠会的文章固然不能说是“科学谣传”,但是出于民粹的立场在实事求是地为相关利益方辩护时不给力、不全面、避重就轻,最后还是要把利益方骂倒讨好一下网民的感情的情况太多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为了爱而宣传米饭实验。为了爱小三还拆散别人家庭了呢。

最近刚看完Soviet Scientist in China一书,觉得这本书在豆瓣上的书评真是太垃圾了,除了剧透还是剧透。很显然,这种文章是为了有人看而写的。后面的评论也垃圾脑残居多,这些人是没当官,当了官就是凭这种认识水准对科研政策指手划脚,正应验了Klochko对50年代中国的批评。

有一个评论倒是很有意思。主要是说,书的作者来自苏联,到了中国后对中国的极左思潮和运动感到惊讶。说明中国搞的极左运动比苏联还荒唐还反智。可是我亲自看书得到的信息是,作者本人是一个脑子好使、具备逻辑思考能力的人,他感到惊讶不排除是由于他脑子比较清醒而已。大部分对中国行为感到惊讶的描述,没有直接与苏联的情况相比较。直接与苏联情况相比较的,十个中有两三个是中国比苏联更荒唐的,其他情况都是中国有,苏联也有——只不过那是发生在更早的1930年代而已。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豆瓣上的评论人本身不是科学研究工作者,他们都没有对书中关于一个国家科学研究事业的建立的评论进行赞赏或批评。书中批评中国盲目照搬苏联模式,以建“研究所”代替大学,其次又误以为是个人他就能做科研,第三是忽视基础研究。这些都是在苏联没有如此明显的“中国特色”。我在此断言,所有“中国特色”都是农民性。农民搞科研,农民做实验,就是土办法,硬着来,胜在有热情没耐性!在中国,说一句“咱老百姓也能XXX”是特别受欢迎的。而且一旦说了这句话,你再想反对,就会被口水淹没——“凭什么只有你才行?”这正是:庄稼汉,庄稼汉,团结起来千千万。这就是为什么民国时期能把科学发展好(国民党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代表),新中国成立后很长一段时间却是在反智(是广大无产阶级的代表)。

知识分子都是狡猾的,说话绕来绕去,怎么说都是他对,而且还总是站在政府那一面。可是你们这些农民,我知识分子说一句话超过两层逻辑关系你就跟不上,你说话又狗屁不通,我怎么站在你那一面啊?政府全是读过书的人,至少跟他们吵能吵上架。只有骗子,讨好你们的人,才会说你们好你们强你们聪明站在你们那面。结果傻B了吧?照样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吐槽

开博客就是用来吐槽的。

关于所谓中国的希望

我这个人的一个思维倾向就是,如果根本问题不解决,我对任何“就事论事”都不感兴趣。很多人讨论高等教育如何如何成问题。我觉得还是李玫瑾一句话比较符合我心意:社会的问题多是人的问题,人的问题多在早年,早年的问题多在家庭。我要再多补两句:家庭的问题多从属于民族文化,民族文化的问题多在于文明出现的早期,文明早期问题多在于地理环境。我高中地理老师就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是有道理的。中国所在的地理和气候几乎将全球所有恶劣模式都包括了,所以人聪明;非洲气候单一——就是热,地理也单一——沙漠,所以人笨。这当然是过激言论,但中华民族产生于河谷文明,以种地为生的这一早期命运显然是没办法改变的,于是中国人的等级观念、人情社会的特点也是没办法改变的;多神论、无神论、以宗族伦理而不是天理法理维持社会稳定的特点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人情社会必然是人治社会、人治社会必然是潜规则社会、潜规则社会必然是谎言的社会和钻空子的社会。无神论社会必然是无法无天的社会,无法无天的社会必然是地沟油三聚氰毒龙虾的社会。

所以既然都这样了,你还具体地讨论什么“高等教育如何不足”还有意思么?算了吧!尤其是那些希望学习西方的人。没看到什么东西到了中国都变样么?你想中国变得像西方这么“合理”,你得先时光倒流让我们的祖先不要靠种地而是靠游牧,否则啥都免谈。

于是有很多人就觉得很灰心了。觉得“潜规则”、“无法无天”之类的是坏事。我倒是只对如何在“潜规则”和“无法无天”无法改变的情况下逐步变好的方法,而不是去消除“潜规则”和推行“法治”。在中国你怎么推行都不是法治;或者说,在中国你无论怎么推行都是多余的,现在就是“法治”,谁说不是了?现在只是说要“进一步”的推行法治而已。“两套说法”在中国到处存在的原因就是中国是个潜规则社会任何东西都有“明”和“潜”两面。这招是虚招,你或不识破,被忽悠;你若识破,虚招变实招。怀中抱月本是虚招,变为实招又有何妨。虚实相生,忽虚忽实,才能令人捉摸不透,最后混水摸鱼。否则水至清则无鱼了,谁也不希望无鱼撒!所以在中国大家都支持腐败,若是当官不能管人,当官不能腐败,那中国人活着还有啥盼头?

关于“从我做起”

在中国有很多人宣扬和反对自己都没搞懂的概念,所以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文盲大国。“精英主义”就是一例。精英主义一但宣传就错了,因为精英主义是“从我做起”的,只有草民才整天要人先做:你们专家干嘛不先……你们领导干嘛不先……你们有钱人干嘛不先……要我先?我才挣几个钱?凭什么要我先?明知正确的事情,还要纠结在“谁先做”,说明你不被领导不爽,活该被领导!

当然,现在又有一批“从我做起”者,例如网上很多人“不吃鱼翅”、“不买日货”、“不参加xxx”、“不使用xxx的产品”、“不XX”、“平时xx”。我觉得也很脑残。你爱干嘛干嘛,别觉得好像就很有效了。你不吃鱼翅可以,你于是觉得就救了条鲨鱼这就脑残了。你不吃一辈子鱼翅也救不了一条鲨鱼!你说,也许十亿人不吃鱼翅就能救。好吧,当十亿人不吃鱼翅,就会有别的物种要替鲨鱼受罪,因为当初杀鲨鱼那班人鱼翅生意做不下去了,就要想出个新的东西来做。你们这些消费者一说啥就信,想产生新的“食文化”还不容易么?结果鲨鱼是“救”了,错杀一堆e.g.海马。你个人感情泛滥而戒口就算了,还要把这个当作什么真理打着道德的旗号上街游行。我不是自己想吃鱼翅所以骂这些人,而是这些人是在用“文革”的招术救鲨鱼。一不小心就露出劣根性。

那到底怎么做我才赞赏呢?那就是——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你是一名什么职员,你就以什么职业做到最好为每日的生活目标。世界上有不美好的事情发生,多数是一个社会中很多个关系链条同时出现问题而导致的,并不是你只要不吃面前这碗鱼翅,全球鲨鱼就此能获救。鲨鱼遭殃,很可能症结会在于你我都想象不到的、表面上毫不相关的方面。你“不吃鱼翅”最多是让自己安心。当成什么有力措施,成立什么组织,天天游行,还去出海“行动”,就真是脑残到极点。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有班不去上,天天搞这些没用的“行动”,鲨鱼倒没救到一条,社会上其他方面却因为你的失职也出了问题。这个社会这么多问题,光一个“鲨鱼”这一条新闻深深地打动了你,你就不上班了,真是为害社会不轻!

关于方言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哪个方言如果政府不推广就生存不下去的话,那真是直接死掉算了。方言有人说才存在,有人说就存在。你家小孩是看电视学说话的吗?

成人的内心是有多阴险恶毒啊!

用程序设计的语言来说一个对象是有很多个属性的,用中国话就是一件事有很多个方面。很多具有伪科学属性的对象,总能找到一个其方面是积极向上的。但不能作为否定伪科学这一属性的理由——这叫“就事论事”。

今天看到《一个小学生的米饭实验》的记者在微博上辩解这篇报导“很靠谱”,一看我就料到评论会很惨烈。最近不是一堆水军来踩一个不存在的概念叫“南方报系”么?在这种紧要关头出这种错,就跟马其顿大使管发赠校车照片一样不合时宜。出错之后最好别吭声,必要的时候还要致个歉。结果还出来“辩解”?不想活了。问题在于跟一般的“南方报系”太“西化”这种指责而言,你这篇“米饭实验”的报道确实是硬伤。要是记者小妹纸实在觉悟不过来,至少领导要控制一下啊,一头放假让她回家玩几天、购购物,转移一下注意力;另一头静待事件过去。

现在倒好,出了个这种辨解。我觉得此记者思想实在狭隘得很,辩解都还是自说自话。她完全只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不需要知道别人为什么骂。

好有爱!

我不得不说,妹纸,你很有爱!成人的内心是有多阴险恶毒啊!制造出了科学这种抹杀情感、教人冷漠的邪教来。你瞧,教到人们连基本的爱都看不到,只看到伪科学!

我之所以“不得不说”以上这段话,完全是因为怜香惜玉,因为我觉得她实在委屈。她真不应该去写这种体裁的文字(要给所有人看的、要符合common sense的),她可以写童话,写《哈利·波特》之类的,以免浪费她的爱。

UPDATE:在微博看到@宝中堂的一些段子,妙不可言:

这个文章很能代表中国一部分人和稀泥的思维方式:米饭实验,玩过就算,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对错有什么关系呢?科学的事,真真假假也说不清楚,是不能强求的。反正领悟到做人的道理就好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下碗面……

米饭实验南都态度总结:其实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发生那么多质疑,我们也不想的。其实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对错有什么关系呢?科学的事,是不能强求的。最重要的是领悟到做人的道理。对了,你饿不饿,我帮你去夸碗臭米饭,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你说凶手是我?“死者太太悲愤地说,”他是我丈夫!再说根据验尸,死亡时间是八点,我有不在场证明!”“警察赶到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死者边上说情话?”“我们感情深厚,那又怎样?”“你对尸体说好话,改变水分子,令腐烂速度变慢,由此掩盖了真正的死亡时间!”太太面如土色,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