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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博客的时间问题

很明显是由于个人前途堪忧的缘故我才弄了个个人主页。这个主页是英文版的,主要介绍我的专业,为了让同行赏识或者鄙视我。我坚持同行评议精神,在专业方面只接受同行的鄙视。所以想鄙视我但又不是专家的可爱的草根老百姓网友们就不要到那儿去污染了,我会厚颜无耻地虚伪地进行删帖的。

个人主页是用万能的Wordpress系统建立的。以Page为主,做成传统网站的形式,但也含有一个Blog,准备清一色地讨论科学相关的话题,主要是流变学(虽然第一篇文章是谈中国的“31%剽窃”事件)

无论是还是不是专家都可以鄙视的一点就是,我的publication为零。投了一篇Polymer,可是被hold了两个多月(Polymer有这么慢么?)现在毕业成问题了,赶紧还要写一篇投个Rheol. Acta之类的救命。说到中国特色的Publish or Perish,有很大一部分是存在于“学生要毕业”之中的。经常看到一堆中国人名的文章,心里冒出“这有啥好做的”这种疑问,唯一的也是最靠谱的最能慰藉我那不解之心的答复就是:唉,学生要毕业。想把事情做好、能把事情做好,但偏不给你那时间;事情没做好,但偏又要你发表。这对垃圾论文的猛增简直是一个再正面不过的推动了。

在大多数高校最早的硕博联读机会都是一年之后,所以你有一年不知道将来做啥。因此5年中的第1年你上政治英语和专业必修课去了。一年之后,直博了,于是你又得去上博士的政治英语和专业必修课,又过去一年。所以就算你直博,5年中的头两年也荒废了,只有3年时间做课题。而我则是考的博,进来就只有三年,头一年上课,只有两年时间做课题。其实大家都是要在最后一年的4月份之前提交毕业论文的,因此真正做课题的时间还要减个半年。我只有一年半的时间进入课题,在此之前我对流变学一窃不通。我还算是非常早就确定自己博士课题的方向了(可以追溯到考博前,我几乎是为了做流变学来找我导师谈话报名的,尽管那时我不知道我想做的叫东西做“流变学”),一读博我就开始看书看文献学习,慢慢变成一个流变学的行内人。这种身份认同是要经过比较长期的浸淫才能获得的,就是你能够跟另一个也做流变的同行边喝小酒边吹牛,在流变学的范围内虽皆为浅尝辄止但亦算是能够海阔天空地夸夸其谈的那种状态。一句话:你抓住了流变学的性格

我觉得做任何研究都至少要达到这种状态。但是我发现好多同学并不这样。不光是找个能聊天的流变学同行难,任何领域想找聊天的都难。你遇到的全是那种带着初出茅庐气质的迷途小羔羊研究生,论坛的求助深度基本上是百度知道的风格。我其实认为经常在办公司跟导师聊天有点不自量力或者有套近乎之嫌,毕竟我的思想跟我导师比起来还很幼稚,但实在找不到其他同龄人进行有益的交流了。我导师一定认为所有学生都是带着初出茅庐气质的迷途小羔羊,他年复一年地要跟这样的人聊天,是不是也烦?他有一次就很烦某谁谁说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教师节感言,希望同学们以此为戒,“说话要自己先思考”、“做人要有点思想”,“以后别说这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让人笑话的话了”。无非就是指出这些“迷途小羔羊们“说话自己不先思考往往人云亦云”,“做人连点思想都没有”呗。我也鄙视这种人,也要有是改之无则加勉。

我时间太有限,尤其写博客的时间。一般我生气的时候最有动力写博客,但无耐学术界内的事情远不出界外的事情令人生气,所以最终博客里成文的全是与我专业无关的(流变学能有啥令人生气的事?)。现在我说要在我的主页里写英语的专业方面的博客,那当然就没有时间另外再写一堆中文的专业方面的博客了。因此,本博客今后再出现的流变学方面的文章将全部是英语,同时为了支持一下Nature Network社区,英语博客将在我的主页和Nature Network博客上同步。文章就一篇到处乱贴,没时间搞这么多版本。其实这样也好,只对流变学感兴趣的朋友现在可以有一个地方看纯净的流变学内容了。

至于此中文博客的标题——万物皆流,至少表达了我的专业背景。在这里顺便要提到加我QQ的女人们。非常有趣,说是看了我的博客加我qq的那些陌生人,百分之百是女的。百分之百加了我之后发现找我没啥特重要的事情,我不主动找话题聊天的话就基本无语的。其中有一些上来就给我撩一堆话,根据她自己的想象重塑了一个她所深深理解的伪我,然后以智慧知性女神的语气娓娓道来,真是自以为是得可以。还有一些我都不理她了,她还时不时地给我发信息,挖空心思地找切入点,希望哪怕有一次我对话题感兴趣而回她话。还有一次,那女的说什么“那些把‘万物皆流’经常挂在嘴边的人其实最害怕改变”……我甚至能看得见她因洞穿某倔强而单纯的少男的那种自得和发酵到冲昏了理智的母性。

敬告这些女的们:我博客上给出的联系方式,是为了方便找我有事的人,不是为了交友,谢谢!

为什么我从来没遇到哪个坏老师?

怎么这么多人非常认同说老师都没安好心?我怎么从小到大所有老师都是好的?你们都是哪儿的人啊?跟广州就这么不一样么?

有人告诉我说小时候中午不睡觉老师往眼睛里滴风油精。有病么?折腾这个自己得到什么好处么?学校是一个后台很大的组织么?这么搞家长惹不起么还?哪个地方的人?这么蠢?

答曰:洛阳。

如果以上问题都没个解释,那为什么我遇上你遇上的唯一理由就是你活该。

活该活该!谁骂老师我都觉得那是你活该。否则到我这儿怎么就没这回事?嗯?嗯?

精英主义、理想主义与性恶论

人性问题

到底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人性本智还是人性本愚?这全都尚未纳入科学的研究范畴,各大宗教一早就给了先验的答案。照罗素对哲学的定义,这是哲学问题——科学(暂时)无法触动,又不甘心接受神学的预设,于是靠思辨来求解。可是关于这个问题能有多少思辨呢?

我估计Wikipedia与这个问题相关的词条是human nature,结果发现它属于心理学,而非哲学。考?在涧跟我说,心理学是科学。

那我就要看看,在这一属于心理学的关于人之本性(human nature)的介绍中,是不是真的没有回答“本善或本恶”的问题。如果有,那说明这个问题可以科学回答?如无,那关于“人之本性”还剩下其他什么值得研究的问题?

Wikipedia非常牛逼地提醒了我,要讨论“人之本性”的问题,就相当于承认,人具有“本”性:

Human nature is the concept that there is a set of inherent distinguishing characteristics, including ways of thinking, feeling and acting, that humans tend to have.

Is there?

Wikipedia只介绍了对此问题研究过的人和学科。

就当是有吧,那它是本善还是本恶?可惜在Wikipedia只能找到各种答案,找不到这些答案的理由。我个人感觉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法思辨,无论哪个答案都只能是个“认为”,给不出多少理由。你爱认为这样就认为这样,我爱认为那样就认为那样。

这个问题为什么重要?

有很多争论归结到底其实是“如何对待人”的一般问题。这是一个“如何”(怎么办)的问题,必然先要搞清楚“是什么”和“为什么”。什么是人?为什么要对待人?如何对待?

由此,这样的争论会一些人被无视。无视之的人认为“什么是人”的问题不可能有统一答案,因此“如何对待人”的问题是伪问题。正如很多人打着“普世价值”的旗号在布道却回避了“普世价值”是什么的问题一样。但仍有很多人试图先验地给出一个答案,影响了整个人类文明之后的历史。例如,孟子和荀子、基督教等。

性恶论一例

最近找到一本讨论公共知识分子的书:《知识分子的背叛》。作者是朱利安·班达,法国人,书是1926年出版的。整本书仅仅是现象的观察结果,没有挖掘现象产生的原因。但作者对这些现象的反对,显示出其性恶论的默认前提。例如:

此外,存在一个标准,它可以非常准确地判断出知识分子在公共活劝中是否有辱使命;当他妨碍了俗人们的利益时,他立即会遭到俗人们的侮辱(苏格拉底、耶稣)。我们还可以断言,被世人夸奖的知识分子都背叛了自己的使命。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佘碧平译 82页

这里的“世人”、“俗人”,就是非知识分子,受教育较少者。这一整段话默认的前题是受过更多教育的人(“知识分子”)假如诚实的话(“不辱使命”)具有追求超越个人利益的使命,受过较少教育的人(“俗人”、“世人”)则是利益至上者。否则为何前者一旦妨碍了后者的使命,就必遭后者侮辱?甚至于前者唯有背叛自己的使命,才有被后者夸奖的可能?只有性恶论能使这些问题不需要回答。

作者在此章最开头就这么说:

这一运动的意义何在?它标志着在单纯与深刻的人生中,哪一种人性的进步和胜利呢?

——74页

明确地指出了有“单纯”和“深刻”两种人性并且它们存在此消彼长,战胜对方的关系。作者随后概括“政治激情”的本质:

我以为这些激情可以归结为两种基本的意志:(1)群体攫取(或保有)世俗利益……的意志;(2)群体自特殊、与众不同的意志。我们还可以说,它们归结为这两种意志:一是追求“利益”的满足,二是获得“自尊”。

——74页

又进一步简化:

不过,如果我询问这些政治激情的基本意志的意义,它们在我看来是在“现实生存”中人的意志的两个本质构件。……所有蔑视这两种欲求的生存,所有只追求精神利益或真诚地表现出普遍性的生存,都是“在现实之外的”。而政治激情、特别是联合上述两种意志的民族激情在本质上是“现实主义的”激情。

——75页

由此,作者就把对立双方上升为了“理想主义”(“只追求精神利益或真诚地表现出普遍性的生存”)与“现实主义”。

作者所谓的“理想主义”,是那种“真诚地表现出普遍性的生存”,是即普世价值的体现;而作者所谓的“现实主义”之所以与普世价值冲突,原因就是它是攫取利益和获得自尊方面的现实主义。具体在作者要针对的民族主义问题中,就是对民族利益的和民族自尊追求割裂人间通过普世价值所建立的联系。

由此,我进一步猜测,作者推崇一种对先验价值的追求。因为,我认为凡事若必需有事实依据,必需眼见为实的话,都一律难免陷入“攫取利益”的窠臼。此外,我也猜测作者推崇一种对人性持批判态度的理想主义,否则也就难以避免旨在“获得自尊”的那种现实主义。总之,作者文字中充满了“性恶论”的暗示。

以下这句话直接说明了作者的性恶论观点:

在迄今二千多年的时间里,我看到一个穿越历史的未间断的哲学家的、宗教家的、文学家的、艺术家的和学问家的道统……这些知识分子因谈论政治激情的方式不同可以被分为两类:一类是完全远离这些政治激情,……另一类是道德主义者,……但是,他们的活动仍然是理论的;他们也没有阻止住世俗大众让全部历史充满了仇恨和杀戳,但是他们制止了这些世俗大众形成崇尚仇恨和杀戮的宗教以及因美化它们而具有的成就感。我们可以说,正是由于有了他们,在两千年里,人类虽然行恶,但是崇善。

——78~79页

也就是说,要不是这些古典知识分子,人类就要既行恶也崇恶了。

这不正是一种性恶论么?而且这种性恶论是跟荀子相类似的、“基于后果”的性恶论,类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并非基于动机。因此,是可以通过教育而改变的(伪),因此才允许作者所称道的知识分子的存在(知识分子无非就是受过有效教育的人),却又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认同知识分子(他们只夸奖有辱使命的知识分子)。我认为,这种性恶论恰是精英主义的理论基础;而认同人性的可塑性则自然导至对公共知识分子的批判——因为他们没有把未经塑造的人性向着“好的”(理想主义)方面塑造,而是向着“坏的”(现实主义)的方面,“有辱使命”。

因此,精英主义、理想主义和对“公共知识分子”的批判多半会同时出现(例如在王鸿飞老师那里)。这些都来自同一个预设——性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