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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经得起推敲和演绎的科普只能是教科书

ResearchBlogging.orgTrevor Quirk (2012). Writers should not fear jargon Nature, 487 DOI: 10.1038/487407a首先要明确的是,科普的本质目的是对读者某方面的不劳而获的满足。所以,假如在这世上不可能不劳而获的话,科普的存在总之多多少少必然是经不起推敲的。

专业名词不是为生造而生造的。相反,学术上至少在概念和理论方面都遵循最简原则,能少则少能免则免。在这种原则的基础上仍存在的专业名词当然是其中每个字都必不可少的。Nature的这篇专栏里举了intrinsically photosensitive Retinal Ganglion Cells(ipRGC)这个例子:

Scientific literature abounds with distinctions that can seem pedantic. Consider the ‘intrinsically photosensitive retinal ganglion cell’ — or ‘ipRGC’. The term refers to a specific type of neuron located in the eye, and although the phrase is no fun to parse, every word in it is important. A ‘ganglion’, loosely defined, is a mass of tissue, often found in the eye, so ‘cell’ refers to a specific part of that tissue. Not all ganglia are found in the retina, thus ‘retinal’ is justified. And not all retinal ganglia are ‘intrinsically photosensitive’, so that stays, too. This is perhaps the hardest truth for the more idealistic science writers to swallow. It would take paragraphs of explanation to make all of the other scientific distinctions contained in the term ‘ipRGC’. Many science writers would hack away at the term (they call this process ‘distilling’), finally calling it, perhaps, a ‘special kind of ganglion’ or a ‘neuron located in the eye’. Such wording is easier to understand but it does not present the whole truth. I am not arguing that science writers should always use jargon, but I do want to point out what can be lost when they do not.

在这段话里,作者指出了把ipRGC简化为其他更易于理解的短语时,必然要漏掉一些不可少的信息。其实整篇文章的主旨也就是这个。但是作者没有去讨论,漏掉这些信息的后果是什么。事实上,对于科普文章的读者来说,没什么后果。因为,他们不是来学习什么是ipRGC的。当你谈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你要做的只是保证不要用一些读者生疏的词,以防读者把眼神停在此处看不下去,于是把你的文章丢在一旁;至于你用的词是否准确描述了ipRGC是不重要的,只要读者顺利看下去就行了。

那么,为什么读者不需要知道ipRGC,你却非要提到ipRGC不可呢?为什么你不直接就把读者需要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呢?因为读者需要知道的事情是结论,但又不相信单独的结论,所以你不能直接把结论(例如XX添加剂对人体无害)说出来了事,必须写一堆概念、分析、理论。这堆东西又不能让读者看不懂,必须让读者以为自己懂了。但放心——读者不会记住这部分的,这部分的效果是让读者相信最后的结论。读者记住的只是最后的结论。所以就算你在概念、分析和理论中胡说八道也不会造成什么害处。——这就是为什么在普通读者眼中伪科学跟科普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分辨能力。而伪科学跟科普本质上也确实没什么区别——它们都靠抓住读者不劳而获的心理为生。

也有一些“科普爱好者”读者,通过认准“松鼠会”、“果壳”这些品牌来确认自己追随的不是伪科学。这些读者也很可能有一些基本中学知识,甚至具备完好的分析能力。他会记住科普文章的原理部分,进行正常的逻辑演绎产生新的问题,然后去追问作者。这时作者往往只能尴尬地进一步用更准确的术语解释一下,然后读者还是被吓退了:“看来这个很复杂”。还有一些“爱好者”根据科普性质的原理阐述设计实验,在他们自家的厨房进行“实验验证”。这自然又产生新的问题,前去问作者。这时作者又只能尴尬地解释“原文的原理描述不严谨”……什么样的原理阐述能经得起进一步的演绎和推敲甚至实验验证呢?那当然是教科书上的阐述!

我所说的“不劳而获”具体是什么?既想像专家那样自己获得辨别能力,但又不想负出成为专家的努力;既想得出分析后的结论(这种结论可信),又不想自己学习如何分析问题(相当于接受高等教育);既想做研究又不想考研(指那些从科普文章或杂志上找东西在厨房做实验交给专家“批改作业”的“爱好者”),等等。

做科普事业的人大概都会说一句话:现在科普的市场很大。事实上,任何满足不劳而获的市场都必然是很大的。在此意义上科普的市场很大跟伪科学的市场很大没有什么区别。

Nature文章后面的网友评论有人提到精英主义,就是说,故意不用原术语,非要解释成普通用语,是一种精英主义,认为大众必然看不懂术语,一定要降低IQ才可能沟通。但是这个方面是老生常谈,赞同和反对的理由来来去去就是那些,我在此就不讨论了。

凝胶化过程的松弛时间

前段时间,我花时间搞清楚了时温叠加(以及所有关于相关函数和响应函数的叠加)得到的松弛时间比值,是什么松弛时间。在KWW形式函数的情况,可证实叠加因子是平均松弛时间之比。最近这几天,我主要想搞清楚,凝胶化过程中的松弛时间是什么松弛时间。这里的凝胶化是指不可逆聚集(irreversible aggregation)过程中发生渝渗的凝胶化。

聚集导致的凝胶化,是粒子发生不可逆聚集(DLCA或RLCA机理)形成cluster,然后cluster之间聚集最后形成无限网络(或贯穿样品的网络)的过程。形成的cluster和网络都是分形。由cluster连接形成的网络还有很多洞,可借用玻璃的cage概念。剩余的自由cluster就被限制在cage里,它与其说要逃离cage扩散到外面去,不如说直接就加入到已有网络里去了。

在凝胶化点(渝渗点)之前是可以由Smoluchowski方程来描述的。假如做动态光散射,所谓松弛时间是用下式去拟合动态结构因子得到的:

f\left(q,t\right)=\exp\left(-q^2Dt\right)=\exp\left[-q^2\left(t/\tau\right)\right]
其中D=\frac{k_\textup{B}T}{6\pi\eta R_\textup{h}}所以τ正比于Rh。后者随时间的增长就是前者随时间的增长。凝胶化前期的聚集理论(Smoluchowski方程)就这么跟dynamics联系起来了

问题在于,凝胶化点之后怎么办。通过叠加得到的因子,应该仍是一个具有松弛时间概念的量。但是凝胶化之后体系的松弛时间发散了。叠加得到一个τ,又代表什么呢?我觉得这是剩余自由cluster从cage中逃离的平均时间。做动态光散射的时候,凝胶化之后的动态结构因子不能完全衰减,而是达到一个有限平台值,该值是Debye-Waller factor,又称为Edwards-Anderson order parameter。Krall等为了从这种形状的动态结构因子提取出一些结构信息,提出了一个模型,具体不详述了,其动态结构因子的表达式如下:

f\left(q,t\right)=\exp\left[ - \left( q \delta \right) ^2 \left( 1- \exp \left[ -\left( t / \tau \right) ^p \right] \right) \right]

所以,假如凝胶化之后相关函数或相应函数仍有什么叠加性,叠加因子就是上式这个τ的比值,而这个τ跟blob的尺寸R和弹性系数k有关。事实上,上式符合

f\left(q,t\right)=\exp\left(-q^2\left\langle\Delta r^2\right\rangle\right)

因此<Δr^2>就是cage的均方半径。τ跟<Δr^2>成反比,所以凝胶化点后τ的继续增长,反映的不是体系还能松弛,而是cage不断缩小,这是剩余自由cluster不断加入到主网络的结果。

最后重新强调一次概念性的问题,由于是“不可逆聚集”形成的凝胶(化学凝胶),所以凝胶化之后就动不了了,不存在有限松弛时间,这跟实际的物理凝胶不同。我们都知道,实际上的胶体凝胶都是物理凝胶,凝胶化点后可以谈论“一个很大的松弛时间”。但是,假如你想享受Smoluchowski方程的便利去描述凝胶化点之前的动力学,你相当于否定了体系是一个物理凝胶(对于吸引力较强的“强动力学体系”,确实也应该近似于化学凝胶),因此你不能又说凝胶化点后存在一个很大的松弛时间,至少你要承认体系已经绝对地nonergodic了。所以我才要借用Krall的理论,另外找一个动态结构来解释凝胶化点后得到的τ

谎言过敏

阴谋论盛行有两个因素,除了信息不透明之外,还有大众对谎言过敏。这有点像生理上的“自体免疫性疾病”,明明自己无时无刻都在产生的东西,却又要对其过敏,灭亡了活该。问题是,又特别易信谎言。因为真正的成功的谎言,是顺着大众心理来设计的。知道你讨厌啥,不会还做啥。

网上主要在分析刘翔是否表演,是否运作团队的设计。似乎大家刚刚学到世上有“运作团队”一词,于是跃跃欲试想要把这个词安在各个人身上,一试发现还都特别合理!都用一用,当玩儿。

之所以中国会搞举国体制,其实是来自于国民性之两点:1. 不尚武;2. 要面子。不尚武是一贯的。当然这跟现在一些愤青说要打南海所以重塑尚武精神是两回事。所谓尚武精神不是要去打人家,而是要强身健体,以手无缚鸡之力为耻。农民国家之所以不尚武是因为他们天天在辛苦地“强身健体”,因此向往的当然是文人。所以中国一向是文官国家,学而优则仕,没听说过“体”优则仕的,以至连打仗都不懂,走为上策,整天被少数民族欺负。所以中国体育苗子是从小就被抓进集中营练出来的,普通人中间根本冒不出来。但是又要面子哦,东亚病夫。所幸中国国家一向是有钱的,不想劳民去锻炼身体,只好伤财去整几块金牌了。金牌才是目的,长面子才是目的,体育不是目的。所以你看看,这么多中国人发现,花了这么多钱,还是输了,还退赛了,就要强烈“问责”。所以网上的那些言论就好理解了:谁叫你去宣扬体育精神了?现在叫你是去搞金牌!你明知跑不了早说啊我换个人这金牌说不定就到手了或者至少有个银牌。金牌都丢了你还搞返场?——演戏。

中国人从心理上就很想把一枚金牌跟运动员个人的努力和领导的关心分开,可是发现这个是“分不开的”,于是只好说:这次优异的成绩是全国人民的骄傲,当然,与运动员自身的努力及领导的关心是分不开的。(真倒霉,要能分开那该多好,努力归你的,骄傲归我!)

有的自由主义者还希望在中国能实现什么理想——收皮吧。中国人不自由,是自己自愿造成的。为什么中国人不相信规则,因为任何规则在中国人眼中都弱爆了。那你说拿什么才能治中国人?只好用猛于虎的苛政了。整天抱怨苛政猛于虎的中国人——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