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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专业无关的内容。

装逼

一方面可能本就是天生的毛病,另一方面我也比较早就有意识地修炼。早年在豆瓣上有好几个装逼小组我都经常逛。其大概的风格可见这个精华汇总帖。这类网文的风格好像一直挺受欢迎。我在知乎写过两个类似的,就成了我所有回答中赞数最高的两个。知乎刚建成不久有特别多的“如何优雅地X”的方法学问答,这也是吸引我很早就深度使用该网站至今成了早期用户(与网站成立同年注册)的主要原因。

平时,什么方面我不擅长,我就回避什么方面。不谈这些话题,不参加这些活动,不与这个领域产生任何联系。私下默默了解一些当然未尝不可,但也十分清醒自学是无法成为专家的。满足一下好奇心,自以为懂得了一些就行了,永远不会把自学所得拿出来秀。这种回避几乎是本能的。我好像天然厌恶自己不是专家的情境。逃不开的场合,我必须拼命使得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经得起推敲的、绝不会破功的真专家。其余的,能逃则逃。如果有一个镜头一直对准我,那么无需剪辑出来的成片我只有专家的形象。任何场合,如果我在场,不管我开不开口,表不表现出来,实际我都得是相关专家。

我不是专家的情境中给我最大的不适,就是我无法独立判断其他人说的东西我同不同意,于是整段时间都是浪费生命。要改变这种情况,要么我先努力学习个十年达到能够独立评判的程度,再回到这个情境中,要么就干脆不出现在这类情境。

我很早就设立的目标就是绝不能让别人觉得你装逼。装逼首先不能假牛逼,得真牛逼。因些必须贯穿到心灵最深处地、彻底地诚实。时时刻刻要练习这样的心境。其中一个很具体的问题就是,人常常有“面子”和“里子”。一定要把“面子”丢掉、丢尽,直接展示自己的里子。不要维持任何美好人设。跟人说出你最不成熟思考、最不为人师表、最肤浅的认识。但同时你的实际专业水平必须保证就算这样,也已经令人折服;你搞错了、弄乱了、调换了、误解了、写错别字了、cosine theta积分有没有负号都忘了……别人仍然觉得你已经很牛。要的是这种。

其实有另外一种人是反过来做的。我特别记得这种人,这种人的存在在我内心像一个照妖镜,照出我的丑陋,所以关于这种人我理性的天使一直在与感性的恶魔对抗,知道要敬佩,却很厌恶。他们常常出现在自己特别外行的情境,常常不得不表现出折服、惊叹、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表情。拿着笔记本记录。而我最讨厌作出这种表情,为了真心不产生这种表情,而不是明明有这种心情却为了面子去掩饰,我要么不出现在这种场合,要么努力学习提高到见怪不怪、一叶知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见云的程度,使得真心产生不出这些表情,保证真诚。就是你说个啥,你总发现别人都在记录学习但这个孙尉翔却总是已经懂了的样子,要么就是你说的时候场下没有孙尉翔。你咋那么牛呢?——就是追求这样的一种效果。

为什么说那种反过来的人是我的照妖镜呢因为那种人比我牛,他发Nature了。他本人的课题其实是一个非常牛逼的交叉性很强的课题。他要搞定十件不同领域的事,他作为外行中的外行参加截然不同的领域的会议,舔着脸跟人家请教要建议哪怕自己连最基础的都不知道,人家反正也会给一些。最后他每个领域都搞到能满足自己课题目的的程度。由于课题目标的实现本身是破天荒的,所以只要这个目标实现了,不管用到的每个方法多初步,都能发Nature。

类似这种风格是国外优秀lab优秀PhD常见风格。在会议上social的场合,对方愿意讨论他作为外行你作为专家的topic,你就要小心了,别装逼。十有八九对方人家回头发Nature了,而你那么专是吧到头来你是个专刊都艰辛的庸人。

幸亏我装逼起步比较早,很多坑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见识过,少数亲自踩过,所以还算能一直保持基本从容得体。最近的一个人生阶段我参加学术会议,基本可以保持自卑的心态了。我觉得我的工作在所有人的工作当中属于“很难看出有什么impact,不知道为什么孙老师会做这些东西,费半天劲也没见做得出什么好的结果,奇奇怪怪多半就是菜”。上来什么人问我问题,我也会产生惊恐的情绪。这些人为什么会认为我懂答?我答一下,然后一般都会说我胡扯的,真的就用这个词,这个词很好用,说完这个词之后能获得很大的安全感。你大放厥词之后,说一句“不好意思我其实是胡扯的”,真的self-comfort。大致上按这种模式去弄,就可以有一种放松的心态静待外界对自己的肯定、欣赏和敬佩自然出现了。放松是因为我已经尽力确保这些肯定的评价不是我装逼蒙骗出来的。我都说了我是胡扯的了。

做事太慢

我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在学术方面做事太慢。我的解释是我想做的事跟我的理论基础差太远。我花可能80% 以上的时间去弥补,剩下20%的时间才是正式产出。而且对产出的质量也挺完美主义的。

这可以说是一种眼高手低。但用个词打上标签没什么意义。还是要详细说。

首先这种批评的语境是默认了学习本身没有价值。

是的,学习本身没有价值。学习那么多人最后还是要死,死了啥也没有。所以这种语境是基本靠谱的。学习是为了现在办不到的事,不远的将来可以办到。这个将来不能远到都在病床上等死的那个时候。所以不是毫无选择啥都拿来准备学的。

那么,为什么我会形成种自己不是马上达得到的要求或标准呢?哪里获得的这种品味?还是怪我进入科学研究的方式和角度,我是先看了不少关于科学哲学的东西,再正式作为一名研究生,开始看具体的文献。我不是从文献中学习提问的方式和方向的,而是从我之前了解的元科学层面的认识独立思考“什么才是该问的问题”。这当然就更加独立于“我是否有本事研究这个问题”了。该做而尚未做的问题多半是难的。我现在手头上真正做的,都是一些经过反夏挑选取舍,趣味并不昂然但总算属于我稍微跳一下可以够得着的事情。

当然明白,人不可能学成全才然后才去死, 也明白没有一个问题的完美解决是有限的知识足以支持的。发现知识不足以把一个问题解决到一个满意的程度,应该是常态。我之所以还如此自困可能是一种精英论,至少我见过有人做事平均分是90分以上的,那么事情只需要这些人做就够了。你说你也做,那要么你也平均做到90分以上,要么你别做。89分都是没用的,价值为零。大家需要的是100分的东西。

所以我努力把每件出街的产物做到自己的90分。实际上,我的来自科学哲学的关于“做什么,如何做”的思路,并非主流常识。我努力做的一些满意的成果跟别人需要解释半天,人家才会明白我想做到什么,标准为什么这么古怪。而且还慢。

说白了我觉得应该做的问题是回答了之后能续写教科书的问题。但是我发现大部分人对教科书并不感兴趣。如果你写基金申请书, 你似乎总要去介绍“有什么应用”。你的选题不能仅仅是“扩展我们对XXX的理解”。感觉光以这个结尾,整句话都很弱,像是没说完。大家觉得教科书不是终点,人类知识殿堂的添砖加瓦不是终点,柏拉图的理念世界不是终点,非要在真实世界发生点儿转瞬即逝的效应,才是终点。

毕竟,学习本身没有价值。

终究是,人类生产力的发展赶不上人类社会平等程度的发展。什么知识殿堂,理念世界,得是吃得多么饱,多么富足的人才想的事啊!古希腊靠残酷的奴隶社会,养活着一群奴隶主,能想这些事。现在我们远非平等,剥削阶级却也是焦虑万分。至少我们已平等到富不过三代、哪个富人是过腻了的?都还没享受够。我的想法是奴隶主的想法。看了一堆奴隶主的思想,却不是奴隶主。

这篇东西是在iPad上通过“随手写”功能输入的。第一次正式试用这个功能进行大篇幅的写作。基本可的胜任。

转:关于怒气

读经:
箴15:1
回答柔和,使怒消退;言语暴戾,触动怒气。
人的性情一般说来是容易发怒的,这是由于人的骄傲、愚昧。另一方面也因为缺乏谦和、智慧和爱心,由于发怒会进一步形成争吵,打斗,甚至凶杀。所以发怒对人对己都有害无益,我们不应当发怒,最少是不轻易发怒和慢慢动怒。因为不轻易发怒,可以减少许多怨愤,本来以为应当发的,其实都是不该的和不必发的怒,觉得人家不对或不合理,似乎为义而发怒也当慢慢地(雅1:9)。恐怕自己发的怒,不但不成就神的义,反而更增加自己的不义。
再一方面就是不要惹人发怒,并竭力使人的怒气消散。如果人已经对你发怒了,不要以怒对怒,而是以柔和对待发怒,特别是言语方面,一柔和起来就能使对方的怒气消退,好像硬物碰在软的东西上,就无力发作一样。相反地,如果对方还没有发怒时,自己就言语暴戾也会触动人发起怒来,好像用刺刺人,用拳打人,必引起还击一样。
怎样使言语柔和不暴戾呢?这需要里面常有圣灵膏油的调和,充满,不随从肉体,天性冲动。所以说话不能太急、太快、太多。言语很容易点起生命的轮子,经上说:“舌头就是火,在我们百体中,舌头是个罪恶的世界,能污秽全身,也能把生命的轮子点起来,并且是从地狱里点着的。”(雅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