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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行高考制度就是“善治”的体现

我们的执政智库确实非常靠谱。我觉得他们一定阅读了《中国美学史》和《中国文化要义》。我发现他们现在甩出来的词越来越契合曾经长期稳定的成功的中国社会组织形式了。例如不讲“法治”讲“善治”就非常符合中国文化。《中国美学史》在介绍中国古代社会的基本特征的时候这么介绍:

我们只要把中国古代奴隶社会同古希腊奴隶社会大略地比较一下,就可以看出古希腊奴隶社会很为彻底地清算了氏族社会传统,奴隶主之间的关系是享有大致平等的权利的公民之间的关系,奴隶主的政治民主制度得到了充分的发展。马克思曾指出,亚里士多德认为人“天然是一种政治的动物”或“天然是城市的市民”,这个对于人的定义“标示出了古典的古代的特征”,即古希腊奴隶社会的特征。中国古代奴隶社会的情况却很不相同。虽然社会已进入奴隶社会,人与人的关系已变成统治与被统治、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又仍然同基于氏族血缘宗法关系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并且一直延续到整个封建社会。在社会各阶级中,普遍存在着一整套和氏族血缘分不开的、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君臣、父子、夫妇等等的从属关系,在政治经济地位上又划分出许多不可超越的等级。就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也不是到处都表现为一种赤裸裸的政治经济上的统治、压迫、剥削的关系,而是带有极为浓厚的宗法关系的色彩,被看成是一种上下尊卑的亲族关系。这种情况,使得在中国奴隶社会以致封建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伦理道德关系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政治经济关系经常被掩藏在伦理道德关系的后面,并与之合为一体。

也就是说在中国你讲“人人平等”就是“不忠不孝”。首先你跟你父亲就不可能平等!反了还,你这龟儿子。

西方文明下的国家,你大致可以通过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来定义它是封建社会或者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但是中国不行。因为中国从来没有“生产关系”,只有“亲疏关系”。中国在经济基础层面就算自发的也好被西方逼迫的也好貌似在从一种形式转变成了另一种形式,也完全不代表说完成过什么真正的革命的。所以中国近百年来其实并没有革到命。因此中国还是以前那个中国。中国人还是以前那些中国人。于是统治中国人的方法就必须还是以前那套方法。认识到这点是很重要的。其实晚清政府当初搞不赢最多只能说是慈禧弄不好。那个时候谁上、什么主义、都搞不定。论到底还要感谢洋务运动确实办起来一些东西,以供后面清朝倒了之后的“主义”们有些实业基础。所以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课本在描述“问题与主义之争”这段历史的时候总是暗贬胡适明挺李大钊。愤青靠不靠得住,历史教训还少么?

所以既然还是等级社会,那你就还是要搞科举制度。奥运会开幕式我看得唯一哭了的就是唐朝那段。人家唐朝确实中国历史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功典范。它跟它之前的晋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搞了科举制度(魏晋六朝基本上是门阀制度)。所以科举好,要科举。只要一天是等级社会,一天都是这样。

我承认我是见识少,我真的很不理解比我穷很多的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理解比我富很多的人是怎么想的。我刚上MITBBS那会儿,我特别惊异于整个“博士后”版全部都是讨论如何死皮赖脸地花最少的代价留在美国的技巧和信息的。而且根据一些人提问的省缺前提你会感觉到一个默认的总原则就是“出国读书就是为了移民”,谁妨碍他搞这个他他就骂谁。例如很多就是因为导师不给他们这方面的方便他们就在版面上抱怨导师。它的不可置疑度让我非常之惊讶。我心想,为什么我从小生活在改革开放之后的广州思想竟然这么落后?我为什么都认识不到国外的好,我根本感觉不到移民有如此所向披靡的唯一必要性?我很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我怪,还是人家怪。结果我去跟我身边的其他人讨论,也没有明确的一个答案,但是大致有一点点理解:

我当然不用这样想了。我户口就在广州,我至少不会一毕业就只能住天桥。人家一毕业如果不是出国就是回他户口所在地耕田生孩子,那里医院又差各种社会服务又差。

我不知道以上理解是不是靠谱。因此本文为读者创造一个例外,那就是你不需要认识我也可以在本文下面留任何言。但请尽量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觉得一定要拿绿卡?

本科大三那时候流行考GRE出国,可是我觉得考GRE很浪费青春,它是在要花很长的时间干一件并非我真正目的的事情。我的真正目的是考名校,并不是把红宝书背熟。可是你必须要背红宝书,还要花半年时间干这个。如果你要说服我这么做,你真的要跟我讲清楚,到时我能去哪个学校,什么专业,什么导师,这个专业是学什么的;你要清楚地告诉我什么叫“科研”,既从纯粹的角度和现实的角度。但当时不要说没人告诉我,也没人告诉跟我一起考G的那堆新东方学子。所以我没多久就觉得这事很不靠谱,放弃考G了。我觉得考研算是比投入产出比较合理的,反正看几行书去考没有考不上的(当然你非要考第一名是有点难)。但事后我还是很纳闷的是为什么绝大多数的其他人可以完全不用知道将来去哪所学校、读哪个专业、在哪个州等等这些具体的事情,就可以下这么大的决心干一件本身没什么意义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出国念书在我脑中跟在他们脑中的印象太不一样?我思想落后了?我傻叉?

问题还在于为什么这些人占绝大多数,好像你无论走到哪儿这都是无庸置疑的?就好像博士后版上面把这个当成了预设了。

说点更远一点的。我本科大二的时候,参加过一个叫“灯塔计划”的义教组织。现在看来这种以大学生为主体的所谓“志愿者”组织都是空有一种幼稚单纯的理想而实际做得一团糟的东西。但我个人下乡的一个感受就是,农村的穷孩子,才八岁九岁上小学的样子,你去问他们“想读书吗”全部没有说不想的。我心想,中国的中小学教育这么扭曲童真,农村课堂尤甚。不想读书才正常。他们怎么会想?我不认为他们是说点政治正确的场面话来唬弄我。只要下过农村义教的人都一定会相信,他们是真心想读书想到不行。所以应该是还有什么极其重大的理由使得他们愿意去接受童真扭曲达至少十几年,甚至愿意越长越好。那个究竟是什么?对于城市的孩子我来讲,我也许知道各种职业是需要还算复杂的思维能力,因此还是要受扭曲一下以后才能吃饭。但是到了那些很穷的农村你会同时发现那里的人信息非常封闭,你会觉得读书无用论在那些地方应该是最自然的真理。所以就更纳闷到底那些小孩想读书是什么理由。

更令我纳闷的是,农村孩子就算到了城市了,也不改刻苦读书的特点。来了城市不觉得一切都是浮云么?看不到在人际关系和家庭出身面前读书完全不算个鸟么?

因此,我当时下乡义教时就有一个想法,我要告诉希望通过我上的课,能够让他们因为知识本身的魅力而去“想读书”,而不要因为成人强加给他们的“家庭重担”。因为完全只是因为“家庭重担”而读书的话,是不符合逻辑的。因为读书是读书,“家庭重担”是“家庭重担”。今天是所谓“知识经济”,你今天也许靠读书可以解决“家庭重担”;但是说不准明天就变成了“人情经济”、“门阀经济”、“XX经济”,读书对你来说会突然失去所有意义的吸引力。“家庭重担”是一个很综合而又很长期的问题,你把这个问题的改善的全部赌注下到一个仅仅是时代造成的势点上,似乎将来很有可能会失望。就我当时已经读上大学了,都知道大学生工作不好找,将来要考虑考研什么的。你们说去“为解决家重担”、“为改变命运”而读书,搞不好反而是加重家庭负担和摧残个人命运。

我也很惊异于我当时的那个所谓“灯塔计划”的宗旨口口声声说“要把知识带进偏远山区”,又口口声声说“要改变命运”,这无异于是向农村推销科举制度。当时我是以为中国已经现代化了的(至少我所在的广州貌似如此),所以心想为什么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志愿者组织会提出类似“知识改变命运”这种这么封建落后的口号?如果你学习知识只是为了改变命运,除此之外没别的了,难道不感到很庸俗吗?不脸红吗?是不是至少应该心里藏着而不是当作公开的口号呢?

当然,现在看来,我以上的这些纳闷无非只代表了我不担心明天揭不开锅而已。事实上我从来没担心过我任何时候会揭不开锅。我完全不用把“揭锅”当作考虑任何问题的必备要素。反过来,如果你把“揭锅”当作考虑任何问题的必备要素,无非就说明了在你这儿“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如果你这样的人是大多数人,无非说明在当今中国,“温饱问题”事实上并没有解决。根据那个什么理论,“温饱问题”没解决之前,知识是不会有什么“魅力可言”的。因此在目前温饱问题未真正解决的中国,“知识”如果不跟“温饱”挂钩的话,是不会有人追索的。

近几年来我发现,中国人再有钱也不会解决温饱问题。中国人的温饱问题并不是一个实际问题,而是一个文化问题。这也许历史上温饱问题作为实际问题长期存在,导致今天即使解决了,它也早已幻化成文化而继续存在了。这是因为我发现很多人就算很有钱了,还说一些貌似温饱没解决的话,做一些貌似温饱没解决的事。

我相信今时今日并不是有这么多的人会一毕业就要睡桥洞了。但是由于全中国的家长都除了“将来的温饱问题”之外就没有别的更高尚的理由去威逼利诱子女去接受中小学教育外带各种奥数、英语、小提琴兴趣班的扭曲,因此导致明明已经是“改革开放后的一代”、“80后”、“90后”,思想都仍然农民得很。因此,大多数人想移民美国,其实话说到底也不一定非跟家庭出身和经济条件很相关了,而实际上是文化问题。

许纪霖在一篇文章里说:

那些考研基地出身的研究生们,除了笔试成绩比较理想之外,在面试及以后的学习之中,大多在知识训练上表现出惊人的无知,且对专业缺乏起码的兴趣和热情。他们像许多出国的中国留学生一样,只是抱着一个移民的美丽梦想,通过读研这一敲门砖,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们的官方媒体例如CCTV在各种综艺娱乐活动的字里行间都渗透着和加强着那些实际上属于没解决温饱的人才有的落后理论,往往美其名曰“咱老百姓认为……”“咱老百姓不盼别的,就希望……”貌似亲切其实扯淡。不信?你只要看每年春晚就知道了。这就是因为,只有维持大家的思想处于“温饱线”水平特征,你才能在既提高GDP的同时让国家易于拿老办法统治。

有人问古代中国为什么重农抑商,明明孔子很赞扬经商,有一个很经典的回答。我觉得这个回答安装在“科举制度”和其他跟所谓“善治”有关的方面都是相通的。如下:

  1. 做生意要经常离家吧?可是儒家说:父母在不远游。你说怎么做生意。也相当于反对人们去开拓。
  2. 做生意,不管客户是谁,都要付钱对吧?这有点公平的味道。和孔子的等级观点有冲突。
  3. 我国是农业文明,农业社会,人民喜欢自耕自足,觉得商业是投机取巧,不劳而获,所以很排斥商业。
  4. 这个问题,也并不一定是孔子的意思,有可能是后代儒者为了皇帝的统治,强加到孔子头上的。孔子有个土地做生意就做的很大很好,学问也非常好。
  5. 封建统治者应该还有这个观点,就是认为做生意让人流动,让人见识多,让人变得聪明。为了统治需要愚民,所以限制商业。
  6. 以前很多行业都是国家垄断的,比如盐铁都是太监监管(明时候),禁止百姓进入的,后来清朝时候,人民可以进入了,出现了一些商帮,对中国的商业有很大促进作用,比如陶瓷和茶叶,基本能卖到世界各地。那时候有个说法,外国人不喝茶,就排不出尿。后来这些商帮被外国人在股票市场整的惨,同时自身局限,没有改变成现代意义上的结局。也就是说没有抵押,就凭人品贷款,当危机来临时大家一起捆绑玩完。
  7. 古时候,一等男人都当官去了。应该2等男人才做生意。

说到底我是非常赞同统治术的。科学网那个很受人待见的鬼王很可怜因为他很恶心统治术却还活着。否则你能不统治么?无论这样那样到头来还是要统治。于是就要讨论“怎么治”,“法治”也好“善治”也好都是option。所以有篇给写给无知妇儒看的文章说提出“善治”是为一反击西方的“法制帝国主义”。一个有趣的比较方法是以前咱不是资本主义社会,所以资本主义国家是“帝国主义”;现在咱不谈姓资姓社了,但法治搞不赢,结果就拿法制国家当“帝国主义”了。敢情只要咱没啥,但凡有啥的就都是帝国主义啊!中国之所以不把美国说成“航母帝国主义,其实就是自己打算将来也要造航母罢了。我们现在说美国是“人权”帝国主义,也许是因为我们打定主义人权是不会高过主权的了。不过一个令人安慰的是我们没有说美国是“民主帝国主义”,至少说明我们自己也准备民主的。这就扯远了。

说点实际的,假如你高考失败了,以下是我给的一些建议。高考,或者说以高考为目标的当前中小学教育的内容设置,其实都是虽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却极其锻炼IQ的东西。所以说小孩如果成绩不好,基本上还是可以直接说它就是IQ低的。(但是人的成功主要靠EQ,但这是另一个话题。)小孩的IQ,其实到了上小学这个时候,想提高已经晚了。一个人的IQ很大程度是看受精的那会儿到生出来之后一年这段时间你怎么处理。很多人等到四十几岁才生,生育质量都保证不了,你就别指望孩子将来能考清华了吧。高考没考好,已经是最后性地决定性地给你这个人此生的IQ水平作了一个鉴定了,你此后想增加成功的机会就就应该去提高你的EQ,例如团队合作的能力,领导能力等等。而不是还要去考研啊考博啊考G啊出国啊孜孜以求地去搞什么J1什么H1B。所以我建议高考差了,去了差的学校的同学,在学校里也别念书了。你在三流学校GPA搞到Top 1%你还是三流学校的Top 1%。只要不重修能毕业,你主要应该是参加学生会、搞活动、自建乐队、自建平面设计工作室等等不务正业的事情,以锻炼你的EQ,将来你就拿这些经验来在社会起步。而不是去加入什么“考研基地”。人家蠢你也跟着蠢那?

科学网关于博士教育的小争论

科学网的李维经常找人开刀,现在终于找上我认识的人的头上了。李维的观点不是跟我不谋而合就是让我茅塞顿开。

首先是他向“徐老师”开的刀。看起来一向十分庆幸自己本科读了清华,之后到了美国的王晓明就质疑李维“有没有读过博士,读的是哪科的博士”,似乎已经失去判断能力,必须通过人的身份来决定话的正误了。

不过李维所说的博士和“徐老师”所说的博士似乎不是同一个东西。徐老师不断地举自己导师的例子,李维则不断说“国人”。那当然就不一样了。

之后李维又向“吴同学”开刀(虽然里面提到另外的人但我觉得还是主要针对“吴同学”)。

之所以把徐磊叫成老师、把吴宝俊叫成同学莫非是从文风判断的?据我了解徐磊特别喜欢政治正确的东西。写文章也就当然“动听”了。但是把“政治正确”、“动听”跟“老师”联系起来,或者说把“政治不正确”、“碍耳”跟“学生”联系起来又是什么理由呢?或许并不是“老师”和“学生”,而仅仅是“已工作”和“未工作”,“已步入社会”和“未步入社会”之间的区别。如果是后二者,那倒是有联系。“已步入社会”当然就“政治正确”了,说话“动听”了。至于明明未步入社会却“政治正确”和“动听”的,只能归结为“受毒害”的情况。

博士教育该怎么弄,一句话应该是导师决定。很难想象做学生的能够先知先觉,先懂办研究生院,再去读研究生。所以我是完全不理会任何学生口中说出的“如何做科研”、“如何读研究生”的内容。“不理会”不代表他们说的一定不对。对也好不对也好反正他们是学生。既然这些应该是导师决定的,学生的话都是杂音。

所以王晓明不应该质疑李维“读没读博士”,应该质疑李维“做没做导师”。我也想出于友情关心一下王晓明“做没做导师,在哪里做导师”。

从所谓“正确的物理图象”谈起(到哪儿结束?谈来干嘛?)

先就本文的标题进行一些议论。不知道为什么科学网有很多老师(而且尤其是那种“土鳖”)喜欢把博客文章的标题改成什么“浅谈xxxxx”或者“xxxxx浅谈”,还有“也谈xxxxx”,或者“xxxx谈”。我觉得因为这些老师是读这种标题的文章成长的,所以轮到他们自己写博客了,就会觉得这种标题很好。谦虚应该作为做人的“美德”而不是作为做人的“智慧”。事实上,在中国只要实事求事,就自然已经特别谦虚了,因为不知何故在我们所处的社会中围绕着任何一个人才的90%的评价都是言过其实。问题在于很多庸人,其实是拿谦虚做晃子来遮挡实际上的庸碌——他们张扬不起,因为一张扬就要爆露他们的不才。因此,这些人会去回避有才而张扬的人。假如无法回避(例如遇上王鸿飞老师点名),那他们的解决方案就是变本加厉地摆出那副空洞的谦让,足以维持自己在绝大部分庸人之前的脸面即可。科学网充斥着的就是这样的土鳖。

类似本文标题这种的“从xxxxx谈起”也属于此列,看上去好像很和谐,也“像”个标题,但其实并没有透露出任何观点。其实他就是没能力想出啥靠谱的观点来,但又要写点啥,所以标题先弄个这种说了等于没说的,然后文章嘛,正反面各打五十大板,最后结尾做一下和事佬。看的人皆大欢喜。科学网就经常推荐这种文章上主页。

我曾经说过有很多人没有建立“正确的物理图象”。简单地说吧,就是不时会发现有的同学对自己的实验体系的走向会甚至作出违反热力学第一定律的估计,令人感到非常的鄙视。就你脑中难道没有一个自由能的概念吗?

费曼在讲义里已经讲过:

The whole question of imagination in science is often misunderstood by people in other disciplines. … whatever we are allowed to imagine in science must be consistent with everything else we know: that the electric fields and the waves we talk about are not just some happy thoughts which we are free to make as we wish, but ideas which must be consistent with all the laws of physics we know. We can’t allow ourselves to seriously imagine things which are obviously in contradiction to the known laws of nature. And so our kind of imagination is quite a difficult game. One has to have the imagination to think of something that has never been seen before, never been heard of before. At the same time the thoughts are restricted in a strait jacket, so to speak, limited by the conditions that come from our knowledge of the way nature really is. The problem of creating something which is new, but which is consistent with everything which has been seen before, is one of extreme difficulty.

显然,想要作“正确”的想象,就得先知道“all the laws of physics we know”。换句话说,那些人之所以没能建立“正确的物理图象”无非是因为课堂物理没学好。

但是在中国这些学生很可能是很高分考上研的。很多非985非211没名没份的地级市本科院校,整个大学四年就是为了考研,鲤鱼跳龙门哪。中国人没哪个是会轻易“认命”的因此个个都不自量力。问题还不在于说这种努力是盲目的,而恰恰在于这种努力还挺有的放矢——历年试题出题形式和范围。

诚然,确实也没听说哪个地方的笔试或面试题是诸如“请在分子到超分子尺度分情况描述一种水溶性聚合物溶解于纯水中的过程”这样的试题。而且,就算我将来自己招生,我能否出这样的题,也要取决于我自身地位。我要是恰好去了一个非985非211没名没份的地级市本科院校当博导,我出这样的试题招学生我就干脆别招学生算了。

所以并不是应试教育就完全不行。高考之所以不这么出题是因为中国想要普及本科教育,反“精英教育”之道而行之。因此出题的目的是要让大部分人上,而不是让能上的人上。但研究生教育不会也被纳入“草根教育”范畴吧?既然尚属于“精英教育”,你不行就滚,没人逼你读研。

事实上现在的研究生教育既没有成为草根教育也没有成为精英教育,而是成(沦)为了“福利教育”,专门用来救济由户籍制度所带来的不公正的。因为很多人深信并且屡次在诸如《一虎一席谈》之类的节目中声泪俱下地控诉是高考的户籍限制而不是自己读书不成导致他们的孩子与有权有钱的生活无缘。一旦闻说考研不受此限,岂不当场立马转怒为喜破涕为笑?因此,研究生教育就成了对户籍制度不公的重要补偿,并加上诸如“本科毕业后男朋友深圳工作所以我考过来广州”这种五花八门的理由。

在传统的、农业的、等级制度的、金字塔形的中国社会,自古读书就不是为求知而设,而是穷人改变命运的手段。如果纯粹只有金字塔形自上而下的压迫,统治很难稳定。因此“科举”作为自下而上的的唯一途径就长期存在了下来。“读书”这件事的这一“定性”已经深入到中国人的骨髓里了。如果学术与行政脱钩,你就会很难让一个中国人理解为什么还要去读书。事实上读书无用论一向就此起彼伏,潜台词就是“有用咱才读”,啥叫“有用”?美其名曰“经世致用”,实则离不开“权钱”二字。因此就算抱着“更好地普及知识”的善良目的,你也必须让学术与行政紧紧挂钩;否则没人愿意读书,结局只会是文盲增多影响社会稳定。那人家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愚民不是我想的啊,民不爱智奈何以智要之!

回过头来再看费曼的那段话,真是感叹东西两个世界之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