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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Amazon的书兼谈所谓“科普”

关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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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个月在Amazon买的三本书今天到了其中一本:Measurements of Mind and Matter,作者是G. W. Scott Blair。我曾经在两篇文章中都提到了Scott Blair这个人,最近的一篇说了要买他的两本书。其实原因并不是因为想学习流变学——他的书是半个多世纪以前写的了。我想看他的书,原因一方面是受他写的paper的文笔所感染,另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流变学的历史。虽然,关于这个学科的历史,Water等人已经合著过Rheology — A Historical Perspective一书,比较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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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Deepak Doraiswamy写的一篇文章标题为The Origins of Rheology: A Short Historical Excursion的短文其实资料也很详细。但是,以上的资料作者是带着写历史的目的去写的。而Scott-Blair的书是写他当时的看法,不是后人为写历史而作的解读,因此是第一手资料。

Scott-Blair的研究和学术观点似乎在当时常常被批评。我在Scott-Blair论流变学的两个目的和吵架一文中已经介绍过有人对他的另一本书A Survey of General and Applied Rheology进行批评,他还“激情回应”过。现在我手头上这本Measurements of Mind and Matter的前言里作者自己也承认:

Recently, moreover, I have for some time been tinkering with the theory of dimensions in my own field of rheology and have been criticized for doing so. Whether these criticisms are justified is not for me to say but, naturally enough, it had not failed to occur to me, as soon as I saw where any satisfactory explanation of the data from my experiments was leading me, that it would never do to tinker with dimensions without first making a fairly thorough study of the classical theory, so I made something of a hobby of the subject.

我另外找到了一个criticism例子。Measurements这本书出版之后,在The British Journal for the Philosophy of Science上有一篇长达两页半的书评,全篇没讲过好话,都不知道引哪段好,大家还是自己去看吧。我认为这个书评不能说不中肯,但是Scott-Blair连一般的研究性论文都写得很像散文,这本书于是也不应该当成学术专著来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Scott Blair被批评得太多,因此Barnes在他的关于触变性的review里这么说:

Readers with an interest in the historical derivation of scientific expressions are directed to Scott-Blair [10], p.52. All Scott-Blair’s books were written as personal memoirs and are very evocative of the man himself for those who knew him.

意思似乎是说那些批评他的人其实都不懂他。

Cover

Cover


Dedication

Dedication


Other Books by the Author Page & Title Page

Other Books by the Author Page & Title Page

上面是我收到的书的实拍图。虽然是二手书但还是非常完好。这本书也是按照很经典的book design,打开cover,先来一页空白的,叫做end paper。然后,就轮到half title page,这一页上面只有书的标题,其他啥都没有。然后翻过这一页的背面有Other Books by the Author。再然后,就轮到title page,有书的标题、作者信息、出版社,翻过背面是出版信息。接下来就是dedication页,上面写着:

This little book is dedicated to all those who are not afraid to cross frontiers

上面提到的不友善的书评恰恰抓住了这个dedication来进行嘲讽。基于作者受到的criticism,我觉得这句话更对,或者可以改得更直接些:This little book is dedicated to all those who are not afraid to cross frontiers, and of the criticisms that come afterwards.

关于所谓“科普”

当然,我到现在还没有正式把书看完,也许这书确实很烂。但我今天光看了第一章,就发现一些很值得一提的闪光点,是关于“科普”的。

首先,貌似早在此书出版的那个年代(上世纪50年代),大众认识与科学研究之间的鸿沟已经成为“瞩目”的问题,以至作者有兴趣对此给出一个他个人的解释(接下来还会引用大段大段的英语,因此我自己作了一些翻译):

[I]n science it is a mistake to visit the sins of the fathers upon the children and that the mistakes of the nineteenth-century psyco-physicists presumably serve as a warning to their successors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who should therefore be less and not more likely to fall into the same type of snare. This tendency of scientists to develop ‘preferred fields’ and to despise work in the forbidden borderline territory, may well be one of the causes of the remarkable lack of popularity of science among the general public. Whatever the politics of the man in the street of this generation may be, snobbery is at a discount and I think that perhaps he feels, not without some cause, that there is too much intellectual snobbery among scientists.

在科学研究的过程中,不要延续前辈的失误。十九世纪的心理-生理学家所犯的错误应该为二十世纪的后辈有警示作用。后辈们应该尽少落入相同的陷阱中去。科学家们优先发展他们所爱好的研究领域,却对超出领域范围的工作加以鄙视的这种倾向,多多少少阻碍了科学在一般大众之间的流行。无论一个时代的流行意识形态是什么,在一般大众(man in the street)看来,迷信权威总是不光彩的,而科学家则往往被认为太迷信权威了。

Scott-Blair似乎很喜欢用“街男”(man in the street)来表达跟laymen(外行大众、普通百姓)差不多的意思。因为后面他继续举了个当时电台的例子:

We have only to look at the general standard of scientific journalism or at the amount of time allocated to science by the B.B.C. to realize how little scientific matters mean to the general public. The B.B.C. bases its choice of programmes on ‘Listener Research’ and, within the tiny fraction of its time devoted to science it arranges not only for the best research workers to speak but, lest the scientist should often prove a bad advocate in his own cause, there are feature programmes in which professional actors and broadcasters use their skill to interest the public in science. Yet from the total time allowed to it, even by comparison with music, drama or literature, science is evidently of very little interest to the man in the street in spite of its obvious threats to his peace of mind or potentialities for the increase of his comfort.

No, science is technical, difficult and dull and is generally supposed to deal with abstract matters which have little connection with everyday life except, of course, in so far as the power which it brings increases our dangers or improves our amenities.

Of course, it would be as fatal to popularize science by compromising its principles as it has been to pursue such a course with religion. People will accept hard sayings not by compromising them but by making them meaningful. In our struggle towards what Lancelot Whyte calls ‘the Science of Man’, we are held back by many things, not least by this idea of ‘preferred fields’.

我们只要看一下一般的科学媒体,例如BBC电台花在科学上的时段长短,就能了解科学对于一般大众是多么无足轻重。BBC的做法是基于他的听众研究结果的,在微不足到的时间里,电台不光邀请了最好的研究者来介绍,而且考虑到科学家在宣传自己工作方面往往很蹩足,电台还请了专业的演员和播音员,通过他们的专长来引起公众对科学的兴趣。然而,在有限的时间内,尽管还配以音乐,加入了戏剧性和文艺性,科学还是明显地不被普罗大众(the man in the street)所接受,哪怕事实上科学无论对物质上的满足和精神上的平静都举足轻重。

科学必然是高深、困难而乏味的,因为它主要涉及的是抽象的事物,跟日常生活的关系很少——当然是除开它的产出给生活所带来的改善不谈。

当然,为了普及科学而歪曲它的原理的做法,就跟为了普及科学而将其宗教化的做法一样恶劣。凡是人们愿意相信的教义,都是因为公众明白其真正的含义,而不是通过歪曲其本来的意义仅为博得人们的皈依。在我们把求知的触角伸向Lancelot Whyte在他的书中倡导的“关于人的科学”(注:即心理学)的过程中,我们所面对的阻碍远不止“固有领域限制”这一条。

很明显,作者本身要谈的是如何使心理学的发展问题,但这段文字却同时谈到了科普的问题。有趣的是其中还透露了一下电台时代的科普节目。Scott Blair对于科普所持的观点,跟我以及很多其他严肃的科研工作者都一致,那就是宁缺勿滥。所谓滥就是指以“流行”、“传播”、“新闻性”、“吸引眼球”为第一位,内容为第二位。甚至为了前者不惜牺牲后者,做一些以辞害意、画蛇添足甚至白马非马的事。Scott Blair说就算电台专门找一些跳梁小丑来表演以弥补科学的枯燥,在公众当中仍然收效不大,并坚持说科学就是抽象枯燥的,一点也不应该有趣。

这其实是不为“人民群众”所欢迎的言论。什么言论是为“人民群众”所欢迎的呢?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历史是群众创造的”这些话就当然为“人民群众”所喜欢了。事实上历史上说这样的话的人都是骗子型的公共知识分子。同理,说“科学就是枯燥的,不会有趣”这种话,也当然不为“人民群众”所欢迎,因为这相当于把普罗大众拒于科学之门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么什么话为“人民群众”所欢迎呢?当然是说“科学也可以变得很通俗很有趣”,并为民请命地自诩“剥开科学的坚硬外壳”会大为“人民群众”所接受了。这就是姬晓华(音)办科学松鼠会、办果壳网和“谣言粉碎机”的成功之道。事实上他很清楚公众需要的其实不是科学,他提供的服务于是无需也确实不是科学。

无独有偶,在D. James教授的主页上有他在CalTech读研期间上电视的一个视频(要翻墙)。这是一个竞猜节目,他带来的是一罐PEO水溶液,结果他告诉主持人说这个液体“flows uphills”。完了参加游戏的嘉宾们就要旁敲侧击地问他问题,并猜出这是什么。让我吃惊的是无论是主持人还是问问题的嘉宾们所显示出的受教育水平——我是指所受的思维训练的水平。我觉得比如说凤凰卫视的“一虎一席谈”节目所请过的大多数知识分子并不显示出这种水平,他们可以很好地显示出他们对自己的立场的“坚定”(通过吵架音量),但很少有通过就事论事和有问必答来显示出其思维素质,加上主持人特别喜欢打断本来正在进行得好好的辨论,还不是邀请水平参次的“现场观众”发表不咸不淡的所谓观点(其实多数只是声明了一下立场,没有contribution)。

著名辟谣控@能靠点儿谱吗非常介意一个科学可以解释(在他哪里没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的事情被当作卖点来赚钱,例如“过冷水受激结冰不值20块钱”。非常希望他能揭露出D. James这段视频的蛊惑,再次拿出他拿手的气急败坏神态愤然指出“这无非是高分子浓溶液的弹性使然”(因为拿这个作为电视节目所骗到的广告费就远不止二十块了,“罪恶”要更深重),把原本属于D. James的神奇性,转化为属于他的权威性,让原本admire前者的普罗大众(the man in the street)变成admire他本人。他的做法,事实上也是松鼠会所有松鼠共同的做法,也将会是果壳网等等的做法。最近21世纪网有一篇标题为民间辟谣者不具备信用优势的文章,文章主旨是好的但说理有缺陷。事实上,辟谣和造谣是异曲同工的事情。因为他们的受众都是无知大众。不信造谣的人自然无须辟谣,需要辟谣的人自然会再相信新的造谣。姬十三的生意能长久就是在于他的受众是可以无数次“可逆”地在“信谣”和“辟谣”之间摇摆的。他的生意依赖于谣言,他和造谣者是坐同一条船上的。因为在无知者——即松鼠会之流的受众——那里,相信谣言和相信松鼠会同样理由不足。所以松鼠会的“辟谣”并不是源自于他们的科学性——懂检验其科学性的人也无需他们帮忙辟谣了——而其实还是源自然权威性、光环、形象、品牌。因此,把松鼠会做大的策略跟把中医养生做大的策略本质上没什么两样。就像朱利安·班达在知识分子的背叛里所说的:“他们把政治激情带进知识分子的活动中”。因此,“真理是有用来决定的,正义是由环境来决定的”,以便维持他们作为真理和正义化身的一贯性,不断积累“权威性”的砝码。

所以Scott Blair说在普罗大众那里snobbery is at a discount是大错特错了。至少在中国的普罗大众,snobbery is of big value

科学史比科学研究更有趣

ResearchBlogging.orgWeinberg, S. (2011). Particle physics, from Rutherford to the LHC Physics Today, 64 (8) DOI: 10.1063/PT.3.1216

引起我以上思考的是这篇Phys. Today的科学史散文。量子力学著名科学家Weinberg(与所有外行人一样,我知道他著名仅仅是根据他获得了诺贝尔奖这一事实)向我们介绍了基本粒子研究历史。这一历史事实上到处可以找到,但这是少数(或甚至唯一)我愿意认真阅读的一篇。因为这是由优秀同行撰写的科普文。我一向认为,凡涉及科学,只有peer有资格发声。简单地说我只愿意听数学家谈数学史。有时,我甚至不愿意听化学家谈物理史(诺贝尔奖得主除外,因为诺贝尔奖本身就经常混淆生物、化学和物理,得了奖的人却被从此误定义为“xx”家)。因为这些学科的区别事实上并不是研究内容和研究方法,而是在研究兴趣,或甚至说思维倾向。是思维倾向的特殊造就了一个学科的发展路线。因此由一个不具备相同思维倾向的人去讲述的历史将会非常生硬,虽有合理性但缺乏合情性。

Weinberg写的散文就体现了非常强烈的物理学家们共有的思维倾向。文章也很明显地按照物理学家们兴趣点的转移这条主线来描述历史,让科学研究的动机变成人之常情——这就是最正确的科普!

科学史才是科普

我认为科学史比科学研究更有趣。也许这是因为现在谈的科学史所涉及的年代和地域本身使我着迷的缘故——十八至十九世纪、西欧上流社会,脑中浮现的都是木制家具和玻璃器皿组成的老式实验室和穿着西装留着胡须的绅士们。我喜欢看老的paper,因为那时候的paper文字很free style,但所传达的思想特别的critical。一些老式英语也比现在占统治地位的美语要具有色彩。就连那些小心手画附图都特别有味道。

更重要的当然是只有通过了解科学史才能了解什么是科学研究。

我还认为了解什么是科学研究就是了解什么是科学,因为科学其实是科学研究本身——所有从心理情绪到文化到方法论到范式到community到“科学”这个词所能代表的一切事实上都是科学研究而不是别的任何科学XX。我一直反对和看衰的“科普”就是那些没有普及“什么是科学研究”却很自以为在普及“什么是科学”的科普。

科学知识和常识不是科学

以前《新知客》杂志还在的时候我曾经提出过“科学旧闻”的概念,与当时他们所热衷于的“科学新闻”概念相对应(事实上当时《新知客》内部有过一场关于“什么是‘科学新闻’”的讨论)。不过,科学旧闻当然不如科学新闻对仍是热学青年们的媒体从业者有吸引力了,乃因后者更与社会现实联系起来。他们其实最终目的是想更加更加更更加地融入这个现实社会。“科学新闻”这个词组他们情愿抛弃“科学”也不愿意抛弃“新闻”。科学什么的都不过是切入点。科学新闻和科学松鼠会的火爆只是仅仅因为科学作为一个切入社会新闻的“点”一时来讲比较新而已。这是不会永远新下去的,当然不排除会常规化。现在像科学松鼠会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若仅仅从受众“直击度”的角度讲,那个叫作“谣言粉碎机”的东西命名更加靠谱。但所有这些都与科学研究无关,因此事实上它们与科学也无关。类似的东西还会增加,这是根据市场容量而定的事情,跟“传播科学”的理想一点关系都没有。它也远远没到“常规化”的地步,因为到现在做这些事情的人并没有固定成为一个职业化群体,而是由背景各异、边界不明的人群来完成的,因此也良莠不齐。

更不要说大多数民科以及那些“辟谣控”们所致力于消灭的“科盲”们的问题所在恰恰是对科学史的误解或不了解,而不是科学松鼠会等东西们看来所认为的对科学常识的不了解。那些松鼠们致力于通过解释科学常识来告诉人们什么是科学其实恰恰陷入了那些民科和科盲的谬论的陷阱中:科学不是反对常识的么?然后往往在这时候他们才倍感无力地去解释当今科学范式,陷入了他们自身都力不从心的“科学哲学普”怪圈中。很多“辟谣控”所选择的对象也是在范式上与科学相冲突的例子,因此做的是无用功,例如总是试图用现代科学知识去证明各种类中医理论的错误。他们的做的一切,效果就是在告诉人们,你不把大学程度所有数理化课本读完的话,你注定愚昧,注定发生任何都要依赖科学松鼠会或遥言粉碎机,因此科学松鼠会或遥言粉碎机是社会的大救星。

新发表的一两篇paper不是科学

科学常识、写进教科书上的一时的定论既然不是科学,那么最前沿的发现是否是科学呢?什么“英国科学家首次观察到……”、“美国科学家发现……”这些科学新闻也特别让人着迷。科学网上凡这类新闻下面都毫无例外地具有多条“瞧瞧人家”式的恨铁不成刚型评论讽刺中国科学家的无能。敢情这种“新知”型的科普还成了社会不满的一个发泄口了。令人无奈的还是这些研究结果会被当成定论出现在各种趣味科普文中。事实上这些paper80%是当今早已职业化的科学圈子中作为混口饭吃的副产品而已。那个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一脉相承的科学精神今天不是没了,但是被掩埋在大量的me-too paper中。能够从这些之中挑出里程碑的人本身必须是一个优秀的和经验丰富的科研工作者。而不是以生涩的研究生为最高学历组成的松鼠们,我还要指出这些研究生们大多数都是抱着美国梦出国留学混绿卡的主。很难保证出身原汁原味中国人家庭的他们对缘于古希腊文明的科学有多少内在的认识——假如他们不是同时主动地涉列西方哲学和文艺作品的话。举个例子,流传有很多关于哪个西方科学家私底下爱好音乐和绘画的故事。最常被拿来讲的就是爱因斯坦拉小提琴。事实上我很感兴趣他小提琴拉得有多好,我知道钢琴家鲁宾斯坦跟他合过照。其他也还有一些本身以作曲家著名的人私下爱好科学的故事例如作曲家Borodin私下喜欢化学,人名反应中有他份。所有这些都靠谱,因为他们绘的是西方风格的画,演奏的是西洋古典音乐。爱好中国写意山水画或者懂在古琴上弹一曲《高山流水》什么的似乎对科学的帮助就不大,正如拿音乐学去分析中国古典音乐就好像拿西方科学来分析中医一样荒谬。中医的问题只在于人命关天罢了。

因此更不用说只是一群仅仅是受够了转型期中国的黑暗混乱而一心只想留美(留在的留,不是留学的留)的毛头小伙儿们了。他们在拿到tenure之前多半挑不出什么有意义的研究。

找民科做科研的一个好处

有个民科,在科学网说“科学家太令人失望”,原因就是他之前问的一个问题没有人来回答。

要找科学家的人八成没上过大学。甚至不用上过大学的都可能知道去找“电信工程本科”还是“高分子化学硕士”。电信工程本科是不学高分子化学的,高分子化学本科很可能不学流变学。要论到从事独立科学研究的话,理论上说都要至少博士毕业,以中国的情况甚至要论人。有的人圣斗士毕业了还完全达不到能独立从事科学研究的水平,哪怕他事实上已经在独立从事科学研究了。

但是民科看问题的角度不会是这样的。他不会让“科学家”这个词不存在,否则他整个世界就会轰塌了。成为“科学家”,是他们毕生的心愿。所以他们心中有一种极其完美的“科学家”的形象。同时他们年轻时往往因为没钱或者政治成份不好等原因没机会上大学,慢慢的脑子坏了,因此又极其妒忌那些当初有机会上大学,现在从事科研工作的那些人。但他自己没上过大学,搞不清楚学术圈具体分野。在他眼中学术圈就是一团混沌的东西,就是“科学家”呆的圈子。他也不知道科学是什么,不知道科研是干什么。他由于长期渴望而不可得,只能想象、想象、再想象。除了想象之外他当然只能通过央视来获取信息,因为他上不了文献数据库。渐渐地他自己想象出了一套“科学家”的样子,“科学研究”的样子,和“科学”的定义。人过中年了,这辈子反正没办法亲身体验了,明明是遗憾,却因为脑子有病而完全无法面对,极力地希望这其实不是遗憾而是幸运,不是值得可惜而反而是值得自豪。因此,一定要把那些有机会读大学的人说得特别可怜可悲,把自己说得特别牛。其中一种方法,就是通过贴出一个央视伪科学视频来寻求“科学家”回应。事实上并不是没有人回应,但他一定每个回应都给反驳掉或者不承认。到时后就算100个人回应过了,他也只能得出“没人回应”的结论。事实上他自己想要这个结论,做的一切都是形式。找这样的人搞科研当然好了,想有什么结果就有什么结果。